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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迟定省瑶台梦里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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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娘在心里冷笑,暗自骂了一句“滑头”。她很了解韦姨娘这个姐妹,到底是扬州瘦马出身,向来最势利不过了。如果她判断对方是一条粗大腿,就不惜低到尘泥之中溜须拍马,拍得对方飘飘然,以此来换取好处。可如果她判断下来对方不过如此,那翻脸的功夫可是比翻书还快。在这样的见风使舵之余,她又是个很慎重的人,轻易不会下注,也不会主动得罪人。所以无论是郦老太太当家,还是房夫人当家,抑或是过去自己当家的时候,韦姨娘尽管出身微贱,日子一直过得还不错。

很显然,如今的这位夫人,还处于韦姨娘的观察期,在辨认出她是否值得讨好之前,韦姨娘是不会浪费那种拍马屁的闲工夫的。

陈姨娘也懒得去戳穿她,顺着她的话道:“许是因为探芳居离鸾栖院太远了罢,走过来要许多功夫。”

洪姨娘与红姐儿所住的探芳居,位于整个郦府的东南角,离原本房夫人与郦轻裘起居的添香院不是很远,可鸾栖院位于添香院后一进,距离就远了不少。

可尽管如此,却也不该是头天请安就迟到的理由,韦姨娘显然也对陈姨娘的敷衍不太满意,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若论远,同尘湖周围那几个院子才叫远呢,住在那里的妹妹们也都来了不是?还有晴帆舫,出入都得坐船,岂不是更花功夫,贺妹妹……”韦姨娘顿了顿,敛气屏声听了一会,笑道,“似乎也没听见贺妹妹的声音呢。”

陈姨娘正欲说话,忽见门帘被人挑开,露出春水稚气的面容:“陈姨娘,韦姨娘,夫人叫请呢。”

二人便不约而同地住了口,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这三等丫鬟的身后,款款走入娉姐儿起居的屋子。

娉姐儿今日梳了高髻,她脸型秀丽,将头发高高盘起,越发显出从白玉耳垂到尖尖下颏的流丽线条,配着一双红宝嵌金的掩鬓,颇有几分威风凛凛,叫人望而生畏。花钿、挑心与顶簪都是与掩鬓成套的红宝石头面,难为那金匠将这套头面雕饰得精美繁复却不沉重,家常戴着,既显气场,又不会过分疲累。

立于堂上的一众女子不由自主地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眼中或多或少地流露出嫉妒艳羡之色。

陈姨娘也难免失神了片刻,想到自己那还没交出去的匣子,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她一计不成,已经错过了赶在众女请安之前交账的机会了,如今只能看着能不能捱到大家请过安回去,再去回话。

她一心盘算着自己的事,等回过神来,发觉屋内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陈姨娘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从前洪姨娘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居于众妾室之首,自己这个良妾也很乐意有个头脑简单的人在前面挡风遮雨。妾室们一起行动的场合,要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洪姨娘挑头的。今日她不在,连请安问好都没个人起头了。

陈姨娘秀眉微挑,征询似的看向娉姐儿:“夫人,这……洪姨娘不知何故未到,您看是妾身等人先行请安为好,还是略等她一会子?”

这看起来是二选一的询问,实则也是挖了坑的。娉姐儿却半点没有要跳进坑里的意思,淡淡道:“春水叫路妈妈去一趟探芳居问问,看是怎么了,若大姑娘与洪姨娘身子不爽利,就拿了对牌到随侍处,打发人请良医。”

娉姐儿嫁进郦府后,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内外九房的庶务,但自己的鸾栖院还是把握住的。路妈妈、咸妈妈原先是她的守院子丫鬟白鹭、白鹇,也跟随她陪嫁到了郦府。因着这两个丫鬟前些时候也先后成婚,阖府上下便以“妈妈”呼之。

陈姨娘见娉姐儿的语气虽然冷漠而又嫌弃,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对洪姨娘母女表露出关心,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果真不是个好应付的。

此时韦姨娘忽然道:“夫人,贺姨……贺妹妹似乎也没到呢。”

“哦?是么?”娉姐儿眯起眼睛,看向一脸纯真,或者说故作纯真的韦姨娘,“贺氏那边,春水叫咸妈妈过去看看。至于韦姨娘你,有什么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为好。想来韦姨娘瘦马出身,应该最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我看你口齿便给,不像是会口误的人呢。”

韦姨娘装作口误,沿用了旧称谓,实则是对娉姐儿的新规矩的一种挑衅。如果娉姐儿认真计较,她就借口无心之失糊弄过去;若娉姐儿不与她一般见识或是无视她,她又要觉得对方荏弱可欺。

不过娉姐儿可没想那么多。她嫁得不称心,尚且待字闺中的时候就竖起一身尖刺,满心想的是怎么在郦家降伏家中上下,好安身立命。面对旁人的冒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必是要狠狠回击的。

韦姨娘出身微贱,得势之后,已经很少听到旁人张口闭口的“瘦马”了,闻言心中大恨,又羞又气,却不得不作出驯顺的样子请罪:“夫人说得极是,妾身日后必会谨言慎行。”

不多时路妈妈领着洪姨娘和红姐儿来了。洪姨娘鬓边插的钗子都是歪的,红姐儿也好不到哪去,褙子上的斜领交襟都折了进去。路妈妈的脸色有些古怪,似在忍笑,当着娉姐儿的面,却不敢失礼,回话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在东花厅以东的月洞门那里遇到了大姑娘与洪姨娘。”

洪姨娘面露愧色,向娉姐儿请罪道:“夫人勿怪,妾身不慎睡迷了。”房夫人过世两年多,郦老太太在世时也不爱看这些妾室在她跟前晃悠,洪姨娘早就忘了早起请安是什么滋味了。尽管昨夜叮嘱了丫鬟叫自己起床,可早上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就起得迟了。她虽然一向爱看热闹,却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成了别人的热闹,故而老老实实地请罪,希望娉姐儿别拿她立威。

一双柔荑忽地伸到洪姨娘眼皮底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托,就将她扶了起来:“姨娘快请起。”洪姨娘心头一松,一面起身,一面露出笑来,才要谢过,对上对方的眼睛,不由大吃一惊,脸上的笑意全变成了愕然,低声道:“你怎么……还不随我一起向夫人请罪?”

红姐儿眼中流露出一丝倔强,在只有洪姨娘看得见的地方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狡黠笑意,似乎在说:姨娘,看我的。

随后她向娉姐儿道:“母亲,红姐儿与姨娘不是有意怠慢您的,您向来宽宏大量,又最是仁慈,想必不会与我们计较的,您说是吗?”

宽宏大量?仁慈?

娉姐儿几乎要被红姐儿逗笑了,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宽宏大量过呢,从小挑吃挑穿,好胜心强,攀比心重,宽宏大量这个词,就和她没有沾边过。至于仁慈?她娉姐儿固然心软,却并不是滥好人,自然知道心软要看对象的道理。

红姐儿身为郦家的长女,一身的倨傲,也难为她想出这种戴高帽子的法子对付自己,只是这招式实在是太稚嫩了些,连前日见下人的时候,那群管事们都不屑用。

只是她也懒得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计较太多,根本不去接她的话茬:“红姐儿还是快些往却辇阁去罢,没得头一日上学就迟到,叫龙先生不喜,也叫你两个妹妹看了笑话。”

红姐儿闻言,脸色一僵,却不愿顺着娉姐儿给的台阶下,而是倔强道:“多谢母亲提醒了,只是来得迟了固然是红姐儿与姨娘的不是,可探芳居位于和光园的东边,不似群玉斋坐落在中轴线上,母亲也要体谅做女儿的,不是么?”

陈姨娘闻言,心中暗怒,在心里骂了红姐儿一声“小贱人”。群玉斋正是陈姨娘母女的住处,确实是整个和光园数得上的好院子。除了添香院、鸾栖院和立雪堂,就数瑶台馆和群玉斋这两处院落最舒适宜居了,它们跨在中轴线两端,一东一西隔着立雪堂遥遥相望,不仅十分宽绰,而且景致怡人。

当然,探芳居除了位置偏了些,里头的陈设布置也样样是上好的。听红姐儿这个声气,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替自己和生母撇清,才将陈姨娘拉下水,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中了目前空置的瑶台馆,想问娉姐儿讨个情,大摇大摆地入住这间好屋子?

娉姐儿听得心中冷笑,心道:你当我初来乍到,还不认得郦府的园子么?“红姐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陈姨娘与纯姐儿确实住得不远,可她们人也殷勤,今日请安到得最早呢。况且若论远近,维姐儿住的飞云浦可比你的探芳居要远得多,我也没见她仪容不整、姗姗来迟呢。”

她先驳了红姐儿的回,然后柔声叹息道:“探芳居虽然离鸾栖院不算近,可与却辇阁却在一条东西向的轴线上,不若如此,红姐儿你往后早晨不必来鸾栖院请安了,直接去却辇阁上学,等上午的课业结束了,中午来母亲这里请安也不迟的。如此可好?母亲也不算不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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