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榭狐疑地看着她,“姑娘怎知小皇孙喜欢孟侧妃?”
周济琛也看向她。
木清辞神色淡然,“前些天跟随王一同去东宫时,听下面的人无意中说起的。”
听她这样一说,两人也觉得正常,就没有再多问。
裴熙川如今虽与瑄王走的比较近,但若是他开口,便会暴露他也在掺和此事,瑄王多疑,日后定不会再信他。
周济琛便主动揽过了这桩事,“此事就交由我来办吧,瑄王目前盯这案子也盯得紧,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也不会拒绝。”
裴熙川点头称好,“怎么引开守卫一事解决了,那如今去闯这东宫的人选呢?”
裴熙川说完又立马补充,“我身后是烟云阁,不敢牵涉太深。”
木清辞紧接着道:“幻音坊上下皆跟我一样,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重任也担不了。”
裴熙川眉心一跳,越发的佩服木清辞,谎话张口就来,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真是一点都不会害臊。
“是吗?”沈榭想到那日在卢府遇到的人,嗤笑道,“那日我在卢府遇到的人,看起来功夫可不低。”
木清辞:“哦,平儿并非我的人,阁主怕幻音坊没有会武之人行事不便,就给了我几个。”
“……”裴熙川低笑两声,替她背下了这个黑锅,“对。”
沈榭也不知信没信,兀自道:“这件事由我主审,天玄司夜闯东宫若被人抓到把柄,难免会让人觉得是我有意构陷,此事我也不宜出面。”
“……”
所以就只剩下了周济琛。
迎着三人的目光,周济琛爽快答应,“行,反正有宋明擎在,刑部的人都唯吴王马首是瞻,死几个人也不心疼,我再顺便去大理寺捞几个人,让他们一起,正好为日后的行事扫清些障碍。”
裴熙川面子功夫一向坐得足,“周大人大义。”
……
他们走后,木清辞唤来轻歌,递给她一封密信,“你让人把这个放入陈亦辉的书房中,放的隐秘些。”
轻歌对她的决定从不过问,听到吩咐便下去办了。
木清辞抬眼看向窗外,神情若有若思。
周济琛和沈榭在后门与裴熙川告辞,想到木清辞,周济琛才感叹道:“我算是明白昨日来之前你还怀疑她是阿陵,见到此人后就绝口不提了,”
箫陵为人善良率真,聪明但却极为讨厌这些阴谋算计,眼神总是明媚璀璨的。
而木清辞,眸中充满了淡漠和死气,玩弄人心手到擒来。
就算一个人性情大变,也不会变得如此彻底,一点当初的影子都看不到。
最主要的是,她看他们的眼神,既有算计,也有防备和疏离。
箫陵决计不会用这般眼神看他们的。
周济琛回到刑部,直接将此事告诉了宋明擎,宋明擎二话不说就从刑部挑选了几个身手较好的人给他。
周济琛又给瑄王去了一封信,瑄王看后也没有犹豫,直接去找孟予月交代此事。
傍晚时分,东宫大乱。
去翰林院接小皇孙的人到府中才发现人不见了。
太子妃大怒,下令禁军和护卫全面寻找,此事甚至还惊动了在紫宸殿批阅奏章的宣宁帝,宣宁帝亦是派出去好几拨人一同寻找。
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怕她伤心过度,一直在陪着她。
朱侧妃在一旁假心假意的安慰道:“姐姐也不用过于忧虑,兴许是霁儿贪玩自己跑丢了,待会儿就回来了呢。”
太子妃还未说话,太子便转头怒目瞪着朱侧妃,“霁儿失踪,太子妃本就忧虑,侧妃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朱侧妃起身对着太子福了福身,不情不愿道:“是。”
待朱侧妃走后,太子才将太子妃搂进怀中,轻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放心,霁儿一定会没事的,那么多人出去找了,肯定会寻到的。”
太子妃陆嘉是陆太师的孙女,也是皇后的侄女,她与太子少时就相识,陆嘉及笄后两人便成亲了,到如今亦是十分恩爱。
“表哥,”即便成亲多年,陆嘉私下还是会这般唤他,“我放心不下。”
太子温声道:“那我们一起去找。”
“好。”
东宫不远处有人瞧见太子出门了,便掩入黑暗中吹了几声口哨。
过了好一会儿,有十来个穿着黑衣的人趁着防卫稀松,翻进了东宫。
另一边,两道黑影也借着夜色溜进了陈都督的府中。
太子和陆嘉带着卫兵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陆嘉急得哭成了个泪人,此时有人跑着上前来,大声道:“太子,太子妃,小皇孙找到了?”
陆嘉忙擦干眼泪问:“在哪找到的?”
“今日吴王妃与瑄王侧妃进宫请安,离开的比较晚,小皇孙本就十分喜欢孟侧妃,瞧见她的马车,在下人上前请安的功夫,偷偷从后面爬了出去,上了侧妃娘娘的马车。”
陆嘉觉着有些不对劲,“孟侧妃没有发现?”
“孟侧妃与吴王妃许久未见,回去的时候乘的同一辆马车,小皇孙在马车中睡着了,到瑄王府才有人发现,如今瑄王和侧妃娘娘正带着小皇孙朝东宫来。”
陆嘉本欲再问,却又见另一人从东宫方向火急火燎的赶来,此人是太子的暗卫夙夜,他贴在太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太子脸色刹变,立即同陆嘉道:“有人夜闯东宫,我回去瞧瞧。”
陆嘉心中突然一惊,盯着太子看了片刻后才点头,“那殿下自个儿小心些,妾就在此处等着霁儿。”
“嗯。”太子回头吩咐禁军,“你们留在此处好生保护太子妃。”
“是。”
陆嘉站在原地盯着太子的背影,袖中的手渐渐收紧。
太子带着几人朝东宫方向赶过去,离得远些了才低声问:“怎么回事?”
“殿下,来闯东宫的这批人,并非是天玄司的人,好像是刑部之人,有一人逃跑时,腰牌掉下了。”夙夜将腰牌递给太子。
“什么?”太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刑部的腰牌。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便已经反应过来,沈榭这是将计就计迷惑他,真正的目的只怕是在陈亦辉家中。
太子立即对夙夜道,“你带上一队精锐暗卫去陈亦辉府上,将他家人尽数诛杀,就伪造成盗贼入室抢劫。”
“是。”
“等会儿,”太子叫住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看见有人从都督府出来,务必灭口。”
“属下知道。”
流空和沈榭潜进陈亦辉的书房,在里面翻找起来。
他们手中的证据虽然能够证明战马死于疫病,但也只能让孙千和赵昌获罪,根本动摇不了陈亦辉。
孙千这时候供出购马票据在太子手中,摆明了是想引他们往这方面查,可如今只剩下三日时间,哪里来得及,十日期限一到,沈榭就得放人。
东宫里面,太子摆在明面上的那张票据,只怕也是假的。
所以沈榭压根就没打算去管这票据,虚张声势的闯东宫,声东击西,只是为了蒙蔽太子的眼。
东大营一事既然动摇不了陈亦辉,那就从其他方面着手,他之前去查军器司之时,意外发现陈亦辉同一年前的那起军械抢劫案有牵扯,这才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若是能找到证据就最好,找不到他便伪造一份。
他已经等了三年,不想再等了。
两人几乎将整个书房全都翻完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就在沈榭准备寻一篇陈亦辉的信件来模仿笔迹时,他突然发现面前这张书桌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盯着看了片刻,忽而伸手在侧边一拍,一块木板便掉了下来。
沈榭这才瞧见里面放着一个盒子,他拿出来打开,里面是陈亦辉这些年与他人往来的信件。
那桩军械走私案有关的证据,放在中间,与其他信件混杂在一块,沈榭也是翻了许久才翻到。
沈榭还没看完,就察觉到有一阵脚步声靠近书房,流空欲拔剑上前去看看情况,沈榭抬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来人在书房门口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门锁没问题后便离开了。
沈榭怕再出事端,将所有的信件全都拿了出来,递了一半给留空,两人将信件揣在怀里,翻窗出了书房。
两人刚出都督府,便瞧见一行人正朝这个方向而来,看那架势,沈榭便猜到恐是来灭口的。
没多久,都督府中传来一道惨叫声,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两人隐在暗处,面色沉沉。
流空低声问:“公子,可要出手阻拦?”
沈榭轻轻摇头,对今日这一出大概有了猜测。
木清辞怕他心有不忍,故而瞒着他策划了这一出,闯东宫的人露出破绽 ,太子定会猜到他的目的,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先斩草除根。
而此举,正中了她的下怀,利用太子灭了都督府,一则会让陈亦辉心生怨恨,二来也可以避免都督府后人日后发现不对行报复之举。
所以方才门口那人,并不是过来巡视的,而是来提醒他们该走了的。
沈榭轻叹一口气,他不是没想过斩草除根,但终归不愿伤害无辜。
他也不得不承认木清辞行事确实稳妥。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般心狠手辣?
既已如此,沈榭便想着将计就计,对流空道:“去里面抓一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