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出了一整天，没有忙着去找下一个任务目标，也没做一些训练维持身体机能，单纯在图书馆泡了一天看了些杂书。
织田作之助正看着手里的书，桌面被敲击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脸笑容的坂口安吾。
他眨了眨眼，示意他马上就走。
将书放回去，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出了图书馆。
走出大门，坂口安吾才开口，说话间上下打量着织田作之助，“这几天真的没受伤？”
织田作之助被他抬起胳膊看了看，又转个身观察了一遍。
“真的。没受伤。”
坂口安吾看了一遍发现他动作间没有受伤后的那种滞涩才放心。
心安之后坂口安吾开始问起一些有的没的。
“你做了几桩生意？”
织田作之助一般不会回想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坂口安吾问了，他也才有了事后回忆的习惯。
略微回想一下，织田作之助答到：
“七桩。”
说完这个数字，织田作之助本人神色淡然，目光平稳，丝毫不因这个数字代表的人命颤动。
他就像是屹立在山脉间的雪山，冰冷的气息冻结了周边的空间。
但这份气息不会伤害坂口安吾。
“这个地方居然乱到这种程度了。”
坂口安吾不愧是能成为织田作之助朋友的人，他的声音中有惊叹，又无奈，还有对他的关心，就是没有靠近危险源的震悚和惊惧。
坂口安吾吐槽着，什么时候杀手的生意能红火到这个地步。
这才三四天没见，身边这家伙就接了七个委托。
“你能全身而退真是厉害。”坂口安吾不知道其他杀手能不能在四天内完成七遍事前调查，踩点，接近，一击必杀，撤退等工作，但他觉得最顶尖的杀手也就是织田作之助这样了。
织田作之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带一分对能力的傲然，只是表达对朋友的吐槽略显无奈和纵容。
他终归是个少年，朋友基于事实的关心击中了他内心的一角。
更何况安吾只是夸赞了他，并没有因为杀手这个职业和他的行为疏远他或者对他的事有所干预。
所以笑意出现的自然而随性。
坂口安吾一晃眼看见他的笑意也笑了起来，“有时间休息了，一起去玩怎么样？”
“好。”织田作之助应下，准备将玩乐这件事交给身边人。
在交际上有些干巴巴的织田作之助想不出像坂口安吾这样的好孩子喜欢玩什么。
坂口安吾早就摸清了学校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坂口小少爷近期的叛逆心也没收敛多少，居酒屋去了，小钢珠玩了，带着织田作之助逛下来最普通的居然是跳舞机。
坂口安吾最初以为织田作之助不会跳舞，总是一副冷面，浑身上下收敛锋芒的织田作之助怎么会跳舞这种张力满满，动作间格外引人瞩目的活动。
但出乎意料，织田作之助很会。
坂口安吾扫了眼被跳舞机上不断攀升的分数吸引过来的人，心里估算这里面有多少是被织田吸引的。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身边有人群聚集，敏锐判断出没有威胁后脚下踢踏的动作更加迅捷利落，白衬衫下隐隐露出腹部的肌肉线条，蓝眸在屏幕的光芒中划过锋利地锐气。
最后一个定点动作做完，织田作之助走下去，拿起坂口安吾怀里的外套披上，转头扫了眼想要靠近的人。
坂口安吾看了眼那些被他镇住的人，一脸想欢呼却被硬憋下去的样子。
他转身和织田作之助并排走着，手肘推了推他，“没想到你跳舞还挺厉害，不过你的跳舞动作除了节奏和速度和上一个人一模一样的，不会是刚学的吧。”
坂口安吾猜测道，一手掏出手帕递给身边的人。身上带手帕是他的习惯，哪怕他自己忘记了，家里的佣人也会在书包里备上。
织田作之助穿好外套，接过手帕一边擦了擦额头一边点头闷声道：“嗯。我第一次接触跳舞机。”
“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他今天和坂口安吾说的第一个问句。准备杀人前他经过赌场，去过居酒屋，所以今天所有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被称为离经叛道的行为他只是平静地陪着安吾。
身为政客家的小少爷，坂口安吾最叛逆的行为是织田作之助这两年生活中最普通的事情。
像是普通朋友会来的跳舞机反而是他陌生的东西，没有尝试过，第一次又是在朋友面前，织田作之助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观摩前一个人的动作，短时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通跳下了其实他脑中是空白的。
后来的那一眼是脑子短路的那一刻杀手本能上线，不喜被关注才带了些气势。
坂口安吾点头赞道：“织田可以去当明星了，第一次完成度能这么高，你在舞蹈上的天赋也是顶尖的。”
他说着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抽回手帕放好。
织田作之助眉眼一松，没在安吾面前出丑就行。
夜晚分开前，织田作之助在霓虹灯下看向坂口安吾。
认识时间不长，安吾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总有着叛逆不服的一面，动起来就发现这个人心思灵活，冷静，有着顽固的底线。
表现在日常就是他再怎么抱怨也不会逃课，可以夜晚和他酒吧相会但是不会在外过夜。
织田作之助一边走着一边回想和坂口安吾的见面，安吾第一句大多数是关心他的身体。
这个发现让织田作之助怔了一下。
“安吾。为什么对我的身体这么关心？”
坂口安吾定住，看了一眼满目不解的织田作之助。
“既然我要做一个会为你复仇的挚友，首先我要把你的生命放到和我一样的位置上。”
“我这个人心里有很多东西，未来也是。”坂口安吾清楚他和坂口家一样是个喜欢平衡利益的家伙，他对身边人总要留几分抽身的余地。
想要不辜负织田作之助，无疑是对他个人性格和过往教育的挑战。
坂口安吾总得颤动一下内心的底线为织田作之助让步。
“想要把某样东西变成不可替代的，最特殊，值得我付出一切很难。关心你的身体是在训练我自己，至少我现在看见你下意识想到的是你的安全，而不只是见到一个朋友的高兴。”
坂口安吾看着织田作之助的眼睛，耸了耸肩，“也是在让你熟悉我，今天见面我摆弄你胳膊你都没反应。”
“挚友可是双向付出，你不能给我个任务自己却站在原地。”
织田作之助内心震动，喉咙间似乎有火在燃烧，烧干净他能说出口的话，也烧尽了他的反应。
这家伙在两边同时驯化。
安吾话里的意义让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出现了真正空白的表情。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回神啊，作之助。”
织田都改变称呼了，他自然也要变的。
半响，织田作之助平复了一下心情，眉梢挑动，露出几分杀手的锋利。
“胆子挺大。”
他这么评价他想要驯化一个杀手的想法。
坂口安吾感叹了下织田作之助这个表情的难得，对他说：“但我成功了。你的身体不会觉得我是个威胁。”
织田作之助的钴蓝色眼眸注视着坂口安吾，最后撇开眼睛承认，“是的，安吾，你成功了。”
坂口安吾摸了摸下巴，看着织田作之助转头露出的耳朵，他没生气，看来他在作之助心里的地位比他想象中重要。
坂口安吾抿了抿嘴，心里再把织田作之助往内心深处推了推。
作之助他一展开内心就是一片海域。还真是让人不放心，万一被人偷窃了信任背刺怎么办，他的工作性质这样的人只多不少。
坂口安吾最后严肃提醒道：“我知道你想要挚友，但是下次选人不要像我们一样，遇见第一天就起心思，转天就彻底放松，多观察接触一段时间。”
“好的。我的第一位挚友。”织田作之助乖巧点头应下，眼中波光流转透着促狭调皮。
这幅看似顺从却难掩玩心的姿态让坂口安吾一噎转头笑了起来。
“你性格里竟然也有恶劣的一部分。幸好我不是个注意多又搞怪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刚才的表情只是一瞬，织田作之助恢复了平静稳重的样子问道。
“会折磨人 。”
坂口安吾言简意赅。
他不去想跟着一个搞怪的人织田作之助这份恶劣被开发后会有多纵容和闹腾。
他只当随口一说，织田作之助心下却留心了。
等回到黑窟，织田作之助见到了等在门口的侍从。
“恭迎殿下。”
两边的侍从动作一致的弯腰鞠躬，标准的像是一个厂子里出厂的机器。
运动鞋踩稳地面，织田作之助从车内出来，休闲外套垂下遮住弯腰时暴露在空气中的腹肌。
他抬手将车钥匙放到一个侍从的手心，“麻烦你将车停到车库。谢谢。”
侍从恭敬接过，“这是我应该做的，殿下不用道谢。”
织田作之助收手的动作顿了顿，一年不见，林子女士教导的这些人的服务态度更好了。
穿过庭院迈上走廊，推开门扉，织田作之助看见了高山林子。
织田作之助对她这么晚不睡的原因心知肚明，她在等“神子”的回归。
织田作之助向她靠近了几步，“最近黑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要拒绝，这是命令。”
织田作之助并不打算白白享受这里的住宿和服务，他习惯了雇佣式的两清关系。黑窟照顾他，他也想为黑窟做几件事。
但是高山林子不会让黑窟的事物打扰“神子”，要想做这件事就得用上“神子”的命令。
“神子”的命令是第一优先权。
高山林子思索一阵后说道：“明天我会拿一些文件给殿下处理。”
说完觉得自己大逆不道，怎么能让神子忙碌。
织田作之助顿住，然后道：“不要给我核心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