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织田作之助在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里翻开桌子上的文件。
织田作之助坐在软垫上，手边摆在还冒着一丝冷气的果盘，角落放着一个随时听命的侍从，他甚至嗅到空气里有焚香的味道。
织田作之助闻不出来这是哪一种香，像是傍晚西落的余晖，安宁又带着几分缱绻，让他都有些放松了。
伸手翻开文件，他看了一眼，眨了一下眼睛。
【黑窟横滨发展前景】
第一部分的内容详细介绍了黑窟的教义，总结就是一句话，为“神子”奉上一切。
第二部分是横滨有那些官员手里真正有权，是否有被接触的资格。
第三部分就谈了他们准备先接触上述官员中的那些人，将他们的弱点和可以把控的政治污点都指出来，这些是控制这些官员为黑窟所用的敲门砖。
第四部分简单说了一下这些官员能结成多大的保护网，一旦有组织想要对“神子”不利，他们的政权能够为“神子”做什么。
这绝不是普通的文件。
但是林子女士不可能在他说了之后还将核心文件给他看。
说明这就是黑窟的普通文件。
织田作之助看着白纸上的官员名字和黑窟查出来的累累罪行。
“黑窟还是这么厉害。”
织田作之助感叹了一句。
他拿起一旁裁好的不同颜色的纸条，将代表同意的绿色塞入文件中。
[作之助为什么不签字同意？]
[我第一次干，不能凭着自己的想法乱来]
织田作之助将这份文件放到一边说道。
[可是高山林子一定会看也不看就按照你的意见通过这个文件]
系统托着脸，它这是实话，有它在，织田作之助就是行动准则，这个组织是他意随心动的刀剑。
织田作之助听后懵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会吧，林子女士是个很理智的人，为了黑窟的发展她会谨慎，不会直接按照我的意见对组织派下命令]
织田作之助不确定地说道。
这个“吧”就很灵性，难得作之助亲流露出迟疑呆滞的情绪。
有些可爱啊。
系统挑了个角度讲织田作之助认真处理工作的摸样记录下来。
又是一个满分的照片。
将它放进自己的收藏夹里，里面已经记录了上千张照片。
有织田作之助在吃咖喱的照片，也有他在睡觉的照片。
甚至还有他不小心磕到桌角，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在织田作之助不知道的时候，系统已经在相处的时间记录下他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织田作之助看完文件将桌子上堆起的一堆文件交给一直在角落等待的侍从，让他将这些文件送到林子女士的办公室。
他起身活动一下后想起昨天安吾发给他的信息。
吉村太郎想要把酒吧卖了。
那是他的地方他想卖不用和他说。
他来询问他能不能卖酒吧，其实是在问他们的约定他能不能食言。
织田作之助想起那个免费喝酒的约定，垂眸掩住一丝落寞。
他想他的父亲母亲了。
吉村太郎做出这个行动是在计划离开横滨，他是要去找他的女儿。
想到这一点的织田作之助心里没有知道吉村太郎将会毁约的失望，他只是想：
吉村太郎和他的女儿重逢时会不会也拧一下她的脸。
就像他的父亲对他做的那样。
织田作之助先给吉村太郎发送了他要去找他的信息。
对面应该是也在关注着信息，立刻回复他就在酒吧，织田作之助可以随时去找他。
织田作之助走出门，他制止了黑窟的侍从想要送他的动作，自己找了辆车先回了一趟暂时的家。
走进卧室，织田作之助抱着已经变成模型大小的房子坐在床上，眉眼安静。
[作之助，你想要复活他们吗？]
系统看不得作之助沉浸在思念中的摸样，它感觉自己的数据核心变得酸酸涩涩的。
[你很想他们。]
复活。大多数人听见这个词都会幻想重要之人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发生什么，又或是脊背发凉，为这种逆天，违反自然规律的力量心惊，头皮发麻。
织田作之助听见却是直接摇了摇头。
“我想念他们，但是我不想复活他们。”
“父亲母亲走的时候承受了身体不由掌控的痛苦和挚爱永隔的绝望。”
织田作之助想到母亲离开前瘦削释然的笑容。
“为了我的想念就让他们再次回到人间，太自私了。”
没有人能永远陪伴一个人。
死亡是单程票，悲欢离合经历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织田作之助不确定他的父母能不能接受，他是没有期待这件事。
[好吧。作之助亲，我尊重你的想法]系统说道，低头不知道是该想作之助过于豁达，还是想自己好没用，没有让作之助贪心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笑了一下，眉梢眼角舒展，眸中如海中碎冰的思念褪去，化为和煦的暖意。
“你想不想要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系统正在低落，反思着要是早知道新宿主是织田作之助，它离开系统星球的时候就安装贵一点的模块。
那样它就有更完善的任务发布机制，更强的引导作用。
系统想，它一个职业完美值系统现在就像个智能字典，需要织田作之助输入名字，字典调出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
然后它就没用了。
系统从没这么羡慕那些能够主动发布任务，定下任务完成条件和奖励条件的系统，比如万人迷攻略系统或者王者登顶系统。
它们的宿主总是会为了奖励和系统有共同话题。
一直坚定自己是个工具，将更多主动□□给宿主的系统有了贪念，它想要和两个前辈们一样有着和宿主相同的目标。
万人迷攻略系统和王者登顶系统，它们选择宿主都是和它们有着相同目标的生命，去抓住别人的爱意或者去成为世界的巅峰。
但它没有。
它的宿主来自不同的职业。
他们想要做到自己的极致，但它对那些职业没有多少热爱。
每次拍下他们在欢呼中的身影，尝到照片中蕴含的不同口味的能量，它的核心没有体会到欢快的自豪，只有冷静的数据分析，那时候该给多少分。
系统想，它现在或许找到了它的目标。
作之助亲就是它的目标
在看到织田作之助时，它会开心，会为了他任务完成的杀人画面骄傲，与有荣焉。
当他站在那里，刀锋上还有着人血的煞气，垂眸再抬眼看过来的瞬间，钴蓝色的眼眸平静包容的视线穿透照片的画面直直进入了它的核心。
它总是幻听到属于人的心跳声。
正想着的系统听到了它的目标问它想不想要一具身体。
咚——咚——
系统的核心颤动。
恍然间它听见了心跳声。
紧接着是它的声音。
[想。我想要被你触碰，想要作之助的摸头]
就像上一次作为猫被你抚摸一样。
织田作之助听见系统的同意，起身在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图册。
“这里面你来选一个，或者你想和我一样，也是人类。”
织田作之助翻开手中的图册，将目录翻给系统看。
这是一本记录了地球已知的大多数动植物的书籍。
显然他早就准备给系统一个身体。
这时候才能随手就拿出来一本图册给它挑选。
系统看过去，入目是各种名称。
没有它后悔的机会了，它看出来作之助期望它能有自己的身体。
哪怕它还有些瑟缩，对作之助过界的大胆有点想要劝诫，系统还是咽下这些担忧的话，选择相信作之助。
因为作之助相信它。他相信它不会因为获得生命会下克上，所以系统也相信即使它有了生命，它也依然是织田作之助的系统。
[作之助亲，我可以两种都要吗？]
系统有些扭捏的说道：
[我想像人类一样体会作之助亲体会到的东西，也想像猫一样能被作之助亲抱在怀里]
看吧，它还没有变成生命就开始贪心了。
系统对自己有点失望。
织田作之助倒是认真想了这个要求。
他手里的图册记录的动植物都不能满足系统的想法。
没听说过那个动物能变成人的。
不对。
织田作之助的手点在一个名称后。
“猫。”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猫妖。
[不要猫。已经有猫了，我想更独特一点]
系统才不要和别人一样的身体。
织田作之助的提议被否，他将图书册摊开在腿上，问：
“你以前有见过其他能变成人的妖吗？你可以参考一下。”
系统确实有见过一些能在动物和人类之间转换的生命。
[见过是见过]
系统回想一下，问了织田作之助的意见。
[狼人怎么样？]
“可能不太行。我不能随时带着你。”织田作之助回复道。
他干的活不允许他将一只狼带着身边，太显眼了。
[人鱼？]
织田作之助：“你上岸会缺水吗？”
系统沉默，它记忆里的那条人鱼好像没上过岸，一直被他一位宿主养在池子里，哪怕她有腿。
[可能会吧]
系统再想想，[要不蛇怪？]
[和蛇差不多，但是蛇头下几寸上会有一层翅膀。]
[也能变成人形，就是体温不像人类温热]
织田作之助问道：“体型有多大？”
他在想要给系统准备什么样的房间。
[可以变小。]系统回忆那种生活在峭壁上的蛇怪，看向织田作之助的手腕。
[最小能缠住你的手腕两三圈。]
“那就选这个。”
织田作之助合上腿上的图册定下这件事。
“这样我们就能和现在一样，一起出现场，一起回家。”
[好！作之助亲]系统感动，作之助心里有它！
“那我开始了。”
织田作之助闭上眼，第一次调动起那些藏在他灵魂里的属于他的能量。
“我希望赋予我的朋友，我的系统来到现世的蛇怪身躯，赋予他如同我一样的生命和自由。”
气流乍起，能量震荡的余波在空气中卷起气旋。
织田作之助的发丝在细风中飞舞，红发张扬，闭合的双目却透着安宁的气息，压住了周身动乱的场景，以至于眉宇间带上几分神性。
他现在真的像是被供奉在案台上的神明，平静地予了一个机械数据和他一样的生命。
金色的丝线在风旋中波动，缠绕出巨大的金茧。
陌生快速的心跳声在织田作之助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双眼看向已经结成的巨茧上。
金色的茧被破开，属于蛇怪的庞大的翼翅展开，薄膜状的翅膀上有一块半月状的猩红。
黑色的蛇鳞似乎能吸走所有的光芒，没有一丝光泽感。
系统收起翅膀，两只翅膀在蛇背上组成了一块圆形如眸的血圆。
他低头凑近织田作之助，有些欢快的吐了吐蛇信子，满怀兴奋的扬了扬头示意织田作之助摸一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