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来到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晚上，宫野艾琳娜女士，斯莱特林的院长，少有地出现在公共休息室里。各位首席事先得到了来自首席的通知，都提前召集了学生们，告知他们院长有话要说。

不过，对于斯莱特林的学生来说，大部分都已经知道即将宣布的内容是什么。也或许是因此，有不少姑娘看起来情绪激动，在等待中还有点心不在焉。

在将第三对窃窃私语的小女生拆开之后，降谷零几乎要对艾琳娜女士的准时赶到感到感激了：谢天谢地，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那些看向自己时宛如带着光线的、期待的目光意味着什么，更对打消她们的幻想毫无兴趣，但最近的姑娘们似乎都这个样子。

于是，在艾琳娜女士来到公共休息室时，降谷零少见地非常用心鼓掌，直让旁边的诸伏景光诧异。

“各位学生，夜安。”艾琳娜女士站在银色帷幔的挂毯前面，声音很轻，但在强行按压下的安静中仍然清晰可闻，“我将为各位带来一个消息，圣诞舞会的来临。作为三强争霸赛的传统部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多半也已经提前得知大概情况，同样也不会对舞会的形式感到陌生。”

学生中传来一阵低沉的“不，绝对不陌生。”的回答，降谷零眼尖地发现刚才两个才被拆开的小姑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两个人耳朵都悄悄红了起来，脸上带着兴奋，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场面勉强恢复平静。

艾琳娜女士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作为最重视礼仪礼节的学院，想必我也不需要再重复这一场舞会的意义——当然，在这样与外国友人交流的平台上，我理解各位可能会希望可以充分展现自我、邂逅浪漫——”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配合他们院长的小小的冷笑话。

艾琳娜女士却没管他们的配合也好感想也罢，声音冷淡地继续下去，“但校规与行为守则并不会就此取消。希望各位都能充分地享受节日，也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位学生使斯莱特林蒙羞。”

她扫视一圈学生们，看到他们噤若寒蝉的样子似乎带给她一种满意感，“那么，接下来我们说一说具体的安排。舞会分为两部分，从晚上七点开始，由勇士进行开场舞——”她对旁边的降谷零点了点头，降谷零回以一个完美的假笑，“——持续到九点。这两个的部分就是正常流程的舞会，支持所有同学参与。”

低年级的学生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连他们的首席也不例外。

“这一部分结束后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清场，也为高年级的学生们提供一个更改装束、整理妆容的时间。此后，化装舞会将于九点半开场，算是某种程度的高年级的时间。”她少见地露出一点微笑，“也因此，化装舞会仅限五年级及以上的学生参与。”

人群中爆发出一点哀嚎抗议，四年级的首席带着一点装模作样的撒娇意味对院长抗议，“但是艾琳娜女士，我们也已经足够年长了——我们也有收到俱乐部的请帖，拜托？”

“我相信如果你和你身边的伊利亚核对一下，”艾琳娜女士扫了一眼站在四年级首席身边的五年级女级长，“你就会发现你们收到的内容终究还有一定的差别。年龄就是年龄，而相信我，学校会用一切手段限制不该出现在化装舞会上的学生们，让他们出现在自己应该出现的地方。”

“如果被拎着领子从盛装的舞会中带出来，这也不失为一种出名的方式。”降谷零轻声补充。

“不会有这么粗暴，但是也差不多，”艾琳娜女士对降谷零笑了一下，“感谢降谷君的补充。”

这种恐怖的出名方式无疑大大地消减了低年级学生偷偷参与舞会的热情，毕竟作为受欢迎的人物出名和作为尴尬的身份出名是两件事，更是截然相反的两件事。在乎形象的小蛇一般都不希望出现后者这样糟糕的事情。

艾琳娜女士见到基本实现了自己希望达到的效果，宣布了内容的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去，已经有又凑在一起讨论的学生，看起来就在为一个月以后的圣诞舞会做准备。降谷零稍微留了一下，站在艾琳娜女士身边，陪她离开公共休息室。

在地窖阴暗的走廊里，艾琳娜女士像是随口一问，“降谷君应该知道自己需要一个舞伴吧？目前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降谷零回答的很流利，“勇士需要跳开场舞，但也只有前三支曲子必须出现。”

“很有想法，”艾琳娜女士称赞了一下，“看来我不需要为你担心了。”

降谷零扫了一眼周围，这里看起来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魔法波动。他于是苦笑了一下，声音放低，“我很抱歉，女士，但是恐怕我还得麻烦您一点。”

“嗯？”艾琳娜女士停下回到办公室的脚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身边的大男孩——降谷零一向是一位靠谱的首席，从她成为院长的时候降谷君也恰好成为了首席，从此斯莱特林内部的事情几乎没有需要她额外费什么心，而成绩上更是不必担心。换而言之，降谷君在她面前几乎永远是胸有成竹的，这种放低姿态似乎有所请求的情况实在少见。她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开口，“总不会是希望我做你的舞伴吧？”

降谷零也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为想法被看透短暂地有些错愕，蓝紫色的眼睛闪了闪。但他反应极快，几乎立刻后撤半步低头行礼，欠身的同时右手向前伸出摊平，掌心向上，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艾琳娜女士成为我的舞伴呢？”他带着笑意开口。

艾琳娜也失笑，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比她高了一头的学生，心情竟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厚司会打击报复的，”她说，“小心你的炼金术教授给你加作业。”

“哦，这没关系，”降谷零稍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自己的院长抛了个不太庄重的wink，“想要邀请您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了，请宫野教授尽管放马来吧。”

“促狭。”艾琳娜笑着损了他一句，将自己的手拍到降谷零摊平的掌心里，“可以，但是只有三支舞，不然恐怕圣诞节后我就要失去我的首席了。”

“我会尽量活下来见您的，也希望宫野教授能够稍微手下留情。”降谷零弯腰低下头，隔着皮肤上方一厘米的空气行了个吻手礼。

舞会对霍格沃茨的学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此之前，城堡仍然大多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之中，图书馆和公共休息室不乏捧着大部头或奋笔疾书的学生，走廊上的讨论也大部分围绕着作业或是咒语的研究。而今年则不同，且不提绝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留校，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舞会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态度甚至算得上痴迷。

最明显的是那些女孩子们——女生们在走廊里哧哧笑着、窃窃私语，女生们每当有男生走过时就尖声大笑，女生们兴奋地交换意见，谈论圣诞节晚上穿什么衣服……男生也不遑多让，空气中香水浓度急剧提高，路过时甚至能看到各种所谓暗中增加魅力的小配饰，暗纹领带和美容药剂销量大幅度提升。在降谷零拒绝了第三个凑到他面前，打扮精致如同孔雀开屏的男生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降谷零对着幼驯染吐槽，“且不说搂着男生跳开场舞和传统略有不合，我已经有舞伴了啊！”

正在阅读某一本大部头的诸伏景光非常缓慢地转过头，眼神有些古怪，“是吗？我也没听说过，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zero邀请的人是谁？”

降谷零看起来稍微有些不太好意思，“嗯…对方不太希望宣扬这件事。”

诸伏景光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对劲。幼驯染之间不会有什么秘密，至少如果只是普通的舞伴的话，zero不会是这种态度，这种宛如为心上人保密的态度。但也有一些不太对劲，如果zero真的谈恋爱了的话（这对他可真是晴天霹雳），他最近的行动也没有脱离自己的身边。换而言之，那个姑娘——是的，从对话判断出对面肯定是一位女士——那位女士完全不需要恋人的陪伴吗？换而言之，zero要么是单恋（想到这个词对他可真是又一次晴天霹雳），要么就是两个人还没有到真正在一起的程度，但无论如何，情况都不太妙。

诸伏景光决定再试探一下，他装作附和的语气随意问道，“是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吧，zero真是少见的体贴。”

“什么叫少见啊喂，”降谷零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幼驯染一眼，嘀咕，“要是宣扬出去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死。”

诸伏景光非常缓慢地挑了挑眉，这个语气听起来更不像恋人了。他于是暂缓试探，转而打探其他的想法。

“她成年了吧，你们准备前后两场都一起？”

“也没有。”降谷零回答，“应付完前三支舞就结束…不对，我明明是找你帮我宣传一下不要再来邀请我的事情，怎么歪到这里了！”

诸伏景光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将话题绕了开。他暂时安下心，但也仅仅只是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