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特别怕疼的朋友。沈清逸把碗摆到地上的时候想。

阵法忽明忽暗，江悠艾脸上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师尊！来吧！我准备好了！”

说完她马上紧闭双眼。

我有一个意气用事的弟子。沈清逸举起剑的时候想。

鲜红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颊上。耳边是小弟子难忍剧痛的惨叫声。

这法术会使施术者一直保持意识，好让他们不至于将自己剖到一半就昏倒。所以这样持续的痛苦，一分一秒也躲避不开。

白森森的骨头一点点露出来。

多年的修炼、战斗……沈清逸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生命，和生命挣扎的过程。

我这两个很重要的人。沈清逸想。我随时会失去他们。

小鱼在水泡中悬停。

我随时会见证。沈清逸挖出江悠艾的一根肋骨。江悠艾的声音变得沙哑。

我杀过那么多人。也许这是报应。

沈清逸手中法力流转，试图愈合江悠艾。

江悠艾脱力地倒下去，被沈清逸扶住。她慢慢调整成坐姿，以便提出修为。

阵法闪出一道光芒。然后这光芒照到小鱼之上，将其完全覆盖。

“师……姐……”江悠艾只能发出很轻的声音。

“不要说话。”沈清逸说。

江悠艾感觉嗓子发紧。她咳嗽起来。

“师尊……我……”

这之后，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江悠艾知道，这是把她的声音交给林风了。所以她只是慌乱了一瞬便安心下来。

施术者要做的全部做完了。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等到春天，借出视力，再继续等待。

阵法越来越小，最后与水泡融为一体，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球。

光球落到江悠艾手里。她捧着她的师姐。她微笑，然后闭上眼。

她需要休息。

沈清逸把她带到屋内安顿好，为她盖好被子。就像等待她从那次昏迷中苏醒的时候一样。

从传送阵中走出的沈清逸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森林之中，面前是一个小屋。他按照李西城告诉他的方法来到这里。当时他说，如果自己不小心死了，就请他来帮忙收尸。

“不过更重要的是把安安带走。我的尸体无所谓了。”

李西城是那样说的。

沈清逸绕到小屋正面。还没等看到门，先看到不远处一朵大花，和一地的暗红。

他就是在那里……

沈清逸不愿想象。

他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李西城躺在地上，面朝着他。

他不是听见有人敲门才转头过来，而是原本就盯着门看。

他抬了抬手，扯出一个几乎可以用“艰难”来形容的微笑。

沈清逸蹲到他身边，伸手想把他扶起来，又看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布条，那是被血浸透过、又干涸、再次被浸透的样子。他的胸腔轻轻起伏着。沈清逸没有轻举妄动。

“还疼吗？”沈清逸问。

李西城幅度很小地摇头。再点头。

“让我看看，好吗？”沈清逸指着那些布条缠绕的位置。

李西城突然皱眉。好像很委屈似的。但又立刻极力舒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