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景明看着宋兴琛在灰界人母舰的武器库底下捣鼓，抱着胳膊蹲在一遍，不是他不帮忙，是他真的爱莫能助，完全无从下手。

这灰界人的母舰又不是工厂里的钢板铁板，随便拿个高速锯片就行。衡景明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实在忍不住吐槽，“我真是发了癫才会答应跟你一起！”

“嘘——小点声。”宋兴琛双眼不离屏幕，他正在用工具切割那底部，“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灰界人本来生活的地方就是一颗饱含太空金属的星球，所以他们自己用的也基本都是钛金属，咱们的椅子正好是硬质合金，我用打印机给它改了形状，一会进去之后用冷冻封合液糊上就行。”

“我可提醒你啊，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没事，已经好了。”说话间，宋兴琛操控着机械臂托举住那块被切割下来的底板，露出的大小正好够一个人通过。

衡景明没想过能这么容易，“你这太逆天了吧，随便搞搞就能进人家母舰里面了？你不去特种部队都是屈才了，不对……研究院应该更想要你。”

宋兴琛没理他，掀开护卫舰顶部的出入口，顶部检测到有人员出入，瞬间展开了一条氧气通道，能最大程度帮他们隔离辐射。他率先抓住通道侧边的扶手，“别贫了，快走吧，”

衡景明将刚才收拾好的包背在身上紧随其后，里面装着食物和营养液，还有那枚装着药瓶的水晶球。

随着他们的进入，被设定了自动返航的护卫舰在冒出监控区的第一时间，就被母舰漫天的炮火葬送了。阴影下的一个摄像头突然亮了起来，它扫过两人进入的区域，生硬地扭过头，凹出一个“非礼勿视”的造型，放过了两人。

灰界人的武器仓库一片漆黑，宋兴琛也不敢贸然打开探照灯，万一被发现就完蛋了，只好开了红外线反射探测，有点像用敲锣声来辨认前方有没有人。

“看着唬人，其实也没有东西啊。”衡景明摸着黑走得也不慢，不小心撞倒了导弹架。掉下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他脚面上，他护着疼弓下腰，“嘶……妈的，疼死老子了。”

“你现在怎么说话总是带口头语？”宋兴琛把他搀起来，希望这家伙别被砸出个好坏，不然在这种条件下可没法照顾他。

“你知道魏长卿吗？”衡景明站稳之后，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啊。”宋兴琛打开夜视灯，检查衡景明的脚面，好在他们的军靴足够厚，淤血不严重，只是青了一小片。

衡景明不在意脚伤，他反手拍了拍背包，“我跟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说他胃疼，让我拿维生素片……后来我留了个心眼，没把他的药瓶给卢医生，拿去化验之后发现那是治疗辐射病的。”

宋兴琛捕捉到关键字，“卢医生？”

“卢灿医生，魏少将的妹妹。”衡景明眼神飘忽，没注意到宋兴琛的表情，他咬着舌尖，像是被束缚住的情绪决了堤，“后来我在网上查到得了这种病的人，初期并不严重，靠吃药调理就行；就算到了中期也还有十来年好活，但前提是不拎重物，也不做任何劳心劳力的事情……”

可惜，这些事情魏长卿一件也没做过，他被不断反复的病情折磨，最后散落在这茫茫宇宙中。

“口头语……跟他呆久了，不免近墨者黑。”衡景明回过神，抹了一把脸然后叮嘱宋兴琛：“出去别乱说啊，卢医生跟魏少将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是亲生的。”

“我知道。”宋兴琛意外中得知了关于卢灿的一点秘辛，还没等他回过味，就立刻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借着灯光看面前的这个导弹，困惑地发表看法，“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能用的军械啊，我这么说吧，都不用专业探测机，凭着眼睛看，都觉得像是到了报废的地步。”

“不会吧。”衡景明把光稍微调亮了一点，导弹受损严重，虽然没到报废的程度，但一定也不是能直接用的装备。“……还真是，你说他们收拾这些垃圾做什么？”

宋兴琛钻到下面，仔细辨别了一下原产地，“型号是……PLX748，我记得这是美军生产的，当时试爆的时候我还看了直播，炸得可漂亮了。按理说现在军事武器更新换代地这么快，他们还留着这些干什么？”

“捡破烂就捡破烂，干嘛还捡地球的？”衡景明也钻到下面，他的基础理论知识不及宋兴琛的扎实，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周围几个导弹都是产自地球，“难道说他们没有自己的技术吗，要靠分析我们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要真是个报废的武器库，他们就不太会定时检查，我怕要在这里待太久。”

宋兴琛大着胆子扭开探照灯上面的强光，这个军械库虽大，但一地都是破烂，看样子就是个垃圾站。他踢开脚下碍事的零部件，这里东西虽多，却空了条很明确的路，通往门外的路。

“嗯……这是个密码锁啊。”宋兴琛歪着头研究了一会门上的锁，转头问衡景明，“你的破译成绩怎么样？”

衡景明不说话，把脸扭到一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怎么样。他本来就偏科严重，凡是能上手的都能拿得起来，不过这种要费脑子的东西还是算了。

宋兴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带了消音炸弹，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这个军械库既然是个垃圾堆，门锁大概也不会多精良坚固。怕就怕这外面有人，到时候门一开就被当场击毙就得不偿失了。

但总是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心一横，把军装外套脱掉铺在地上，掏出炸弹装上，衡景明也将自己的外套当做缓冲垫子，准备兜住即将被炸飞的门锁。

炸弹发出轻微的滴滴声，红光闪过十下之后，干脆利落地开了门。

硝烟过后，宋兴琛拼命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很好，没人。他回头跟衡景明一起，将身上能看出来身份和端倪的东西都藏好，才战战兢兢地走出军械仓库。

两人顺利逃出这个地方，接下来的任务就明确多了，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的同时找找回去的方法。

灰界人是地外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而且地外星人的文化来源于地球，他们所用的文字和语言也跟地球大差不差，甚至很多标志都跟地球相似，比如走廊尽头的男女厕所门口上的小人图标。

“咱俩得稍微弓着腰，他们个子都很矮的。”宋兴琛率先驼起背，他这么一降低高度，就发现了墙角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示意安全通道的小指示牌。

“这艘母舰原来叫做‘魂归’号。”宋兴琛认真辨认了上面的字，小小的指示牌挤了五国的语言，其中就有中文。

“这名字起得还能再邪乎一点吗？”衡景明被拐角处的圆盘吸引了，它悬浮在一个看似通道的地方，还有风吹过。他试探着伸手，那圆盘感应到有人，两边的显示屏亮了，打出一串阿拉伯数字。

果然，灰界人一直在沿用地球上的东西。

“老宋你来看，这像不像电梯？”

宋兴琛凑过去跟他一起研究起来，可这二人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卫生间里传出声音。他俩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站在那圆盘上面，衡景明随手按了个“5”。

那圆盘启动得非常快，几乎是数字键按下的同时，圆盘周围就升起透明的光罩，急速上升。因为他们本来就在这艘母舰的最底部，所以也只有往上走。

宋兴琛眼皮都没眨几下，光罩消失，他们到了——

三楼。

电梯外面站着五六个人，也在等电梯，见电梯停下来便一齐涌进去，其中一个还看了一眼数字盘，没再按。

他们也是要去五楼的。

宋兴琛猫着腰，偷眼打量他们，虽称不上身材魁梧，但在这些灰界人里面算个子高的了。

刚才衡景明为了不被从卫生间出来的人发现，情急之下，随手按了一个“5”，没想到这群壮汉跟他们的目的地一样。

他朝宋兴琛做了个“食堂”的口型。

宋兴琛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圆盘的光罩就再次落下，门打开之后，两位来自地球的不速之客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

这层的装修十分简单，还是个一览无余的大平层，墙上的标语也很少，地上划分了各种格子当做分区，摆在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些大型器材。那些人熟练地找到各自的位置，挑选心仪的训练设备。

这原来是个训练室。

衡景明眉头一挑，“这怎么不是食堂啊？”

宋兴琛看着这一群脱了衣服就开始训练的灰界人，“除非他们今天的伙食用人肉来加餐。”

“别恶心我，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跟着他们一起锻炼吗？”衡景明满身心都在抗拒往里面踏一步。

“不练……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现在转头回去，有点太可疑了吧。”宋兴琛眼皮不受控制地蹦跶几下，他分辨了一下，跳的是左眼，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封建迷信不可信啊。

这时，前面一个刚把自己脱得差不多只剩一个裤衩子的矮壮汉转过头，冲他们俩挥了挥手。

很好，墨菲定律诚不欺我，不愧是二十世纪西方文化三大发现之一。宋兴琛满脸微笑实则满头问号地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在叫我吗”。

那个人点了点头，又朝着他们招手。

估摸着那意思大概是——

你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