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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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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衡吃饱喝足,给邹楠碗里夹了一块炖乳鸽,语重心长道:“阿楠,多吃点,午间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回来多吃些补补,不然身体累垮了可不行。”

让邹楠最累的是什么,闫衡心知肚明。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提醒邹楠,两人是一体的,除却闫衡,谁都不能占用邹楠的时间。

“说到哪儿了?”邹楠从善如流,吃了闫衡夹的菜,问道:“董邑与京中官员暗通款曲,害你中毒,后来呢?当时并没有盐铁私营的案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闫衡不禁回味一番,眉梢扬起,道:“不是想不想得到,是宁可怀疑一千,不可轻信一个。我便派人盯紧了关口出入。正午收到消息,董邑于昨日天未亮时,派一支小队出城,被我们的暗哨逮了个正着。董邑大概是等得太心急,又太过小心翼翼,想趁着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银钱运走,可他就是太过心急,反而不妥。”

“董邑前前后后分了十二批人送银子出去,可我们的暗探眼睛都似鹰眼一般敏锐,什么样的人受过训练,什么样的人是普通武夫,什么样的人是练家子,什么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一眼分明。”

邹楠轻轻喝了口茶,问道:“当时便有发现,为何不抓他?”

闫衡:“不是时候。盐铁私营只是个由头,那些钱送出去能做什么,才是要点。弄明白这个,或许就能知道千机阁为何被灭门。”

邹楠敛眸,红唇轻启,道:“出城之后,是不是往岳州城方向去了?”

闫衡一愣:“你怎么知道?”

邹楠:“岳州城,是个奇怪的地方,医女长月赠你解药,还记得她说了什么吗?”

来日留情。

当日长月赠他一颗桃木丸,邹楠便说快速离开岳州城,后来也没有想过为什么,结合今日情景,倒是能推出一二。若是在岳州城待得久了必会暴露身份,当时二人身边只有卫宁,定然是死路一条,毕竟岳州城藏着这么多秘密,又是盐铁私营,又是——什么呢?千机阁的秘密?

闫衡道:“回到上京城的第一件事,我便让手下人盯住那处,他们至今还安安分分守着医馆,并无逾矩之处。”

邹楠眸色沉了沉,“找个借口,端了他们。”

闫衡从身后抱住她,轻轻晃了晃,笑着说:“夫人如此杀伐决断,相公我有些害怕,需要安慰安慰。”

邹楠深呼一口气,道:“闫二公子别取笑我了,我又没叫你杀人。守了那么久还没动静,必有旁的渠道。守株待兔不可行,那便要想到狡兔三窟了。这条路被堵上,他们必要找旁的路子,把窟窿挨个堵上,不怕兔子不出来。对了,听闻定远侯入京了,什么时候去见他?”

“明晚。吃饱了没?二公子又饿了。”闫衡一把捞起邹楠抱在怀里,道:“明日你不用当值,今夜晚些睡也没关系。”

闫衡一早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邹楠休息,邹楠少见地睡到日上三竿。

邹楠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胸前火辣辣地疼,撩开衣襟一看,竟是破皮了,邹楠痛骂一声“疯狗”,在心里将闫衡的獠牙通通拔掉后才忍着浑身的酸楚起床。

闫衡越来越能折腾,不知是精心研习过还是无师自通了,花样越来越多,邹楠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走起路来十分别扭。事前商量得好好的,可一到床上,烈火缠身之时,答应的事情便通通抛到脑后去了,每次都是这样。

邹楠今日不用当值,但还是去后街绕了一圈,听说姜慎一早召集众人下了严令,有摩擦可找官吏调解,禁止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者重罚。

姜慎这么做不只是为了还邹楠的人情,更是因为修缮后街是他揽下的公务,比起修建观星塔再简单不过,若是出了一丁点问题,被御史弹劾事小,丢了家族颜面事大。

姜慎与王之涣相识多年,又因年龄相仿,时常被放在一处比较,小时候比样貌,比学业,长大了比文采,比能力。仿佛是天意一般,如今二人同在工部,做了左右侍郎,还是免不了相互比较。

姜慎不愿意被比下去,王之涣也不愿。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慎再也比不过王之涣了。肥差落不到他身上,做的事情又多又杂,通常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捞不着好。只因为一条,王之涣身后有个叔父,深得皇帝信任,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姜慎看不惯,姜家人也看不惯,是以,闫衡弹劾了姜元洲,姜家人不但没有出言维护,反而作起壁上观,甚至已将姜元洲一脉踢出族谱。

这倒是让邹楠嗅到一丝有趣的气息,姜家与王家同为世家,面和心不和,底子也是差之千里。姜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日暮时分,闫衡如约而至,拉起邹楠便走,邹楠问道:“不是说设宴于侯府?我这样去,不合适吧?要不换了男装?”

闫衡上下打量一番,道:“不用,夫人貌美,不必藏着掖着,我就在你身后,怕什么?”

本以为侯府门庭若市,没想到侯府门前空无一人。小厮引进二人,邹楠才发现,除了她和闫衡,只有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男子,眼角一个浅浅的刀疤,端坐在定远侯谢安下首。说是设宴,菜没几道,侍女倒是不少。

“哟,今年来了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谢安说着有失远迎,身子却一动不动,斜靠在最上方交椅上,笑盈盈地与二人隔空对望。

那是一双狼的眼睛,深邃而神秘,似是冒着两团烈火,却又拢着一层薄雾。

邹楠要行礼,闫衡将人紧紧搂住,大剌剌地坐在年轻男子对面,道:“郎副将,好久不见。”

郎副将郎英卫?邹楠望向他。

郎英卫嗤笑一声,十分敷衍地抱拳道:“闫御史。”

谢安饶有兴味地盯着闫衡紧紧揽在邹楠肩上的手,轻佻一笑,问道:“这是你新的相好?”

邹楠看向闫衡,闫衡朝她眨巴眼睛,道:“当着我未过门媳妇的面说这种话,定远侯这是何意?挑拨我二人的感情?也是,侯爷今年二十有六还没娶妻,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心底狭隘,羡慕旁人,口出恶言也是有的,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原来是弟妹,本侯方才是开玩笑的,弟妹莫放在心上。”谢安状似面有歉意,身旁侍女斟酒,他拎起酒杯,道:“本侯自罚一杯,就当是给弟妹赔礼了。”

邹楠面上平静,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哟!”谢安面露惊讶,“弟妹好酒量。”

邹楠似笑非笑:“侯爷抬举了。”

谢安兀自喝了口酒,转而对闫衡道:“你脸皮是真厚。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来做什么?”

闫衡笑着道:“自然是恭贺侯爷回京,为侯爷捧场的。”

郎英卫冷着一张脸,道:“若今日来的是闫二公子,此话还有几分可信,可今日来的是闫御史,那便当不得真了。上京城谁人不知,御史大人查贪纠错,一抓一个准,荣宠正盛呢。你今日来走一遭,恐怕弹劾侯爷的折子明日便要堆满圣上的御案了。”

邹楠道:“郎副将此言差矣,闫御史查的是贪,揪的是错,除的是朝廷蛀虫,清的是狂妄佞臣。不做亏心事,用得着怕鬼敲门?”

“哐当”一声,酒杯重重落在桌上,郎英卫面带怒色,道:“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

闫衡沉着脸扫了一眼郎英卫,捏着酒杯猛灌一口,还未开口,便听谢安谴责他道:“不得无礼。”

邹楠直视郎英卫,对上他暴躁充满怒气的眼睛,道:“我是女人,比不得郎副将见识多,可我却知道,不能滥杀无辜,不能草菅人命,我知道百姓的苦,知道贱民的痛,你呢?你除了像个傀儡一般挥刀杀人,你又知道什么?”

郎英卫危险的双眸半眯着,手中的酒杯竟直接被捏碎了。

闫衡见邹楠双目泛红,便知她一杯酒上头,控制不住情绪了。闫衡拉了拉邹楠的衣角,道:“阿楠,冷静。”

谢安高坐上位,开始眯着眸认真打量起邹楠。

邹楠甩开他的手,道:“我不用冷静,今天来了,就是要问问清楚。”邹楠缓口气,道:“郎英卫郎副将,是不是你带人屠尽千机阁?晋山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你奉定远侯谢安的命去往晋山,那定远侯呢?你又是奉谁的命?”

谢安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挥手屏退厅内下人,不咸不淡道:“你是千机阁的人?”

邹楠定定地看着他,默不作声,闫衡亦起身站在邹楠身前,道:“侯爷,她现在是我的人。”

谢安又缓缓坐下,状似无意问道:“所以,今日带着你的人,是向本侯兴师问罪的?”

闫衡挡在邹楠身前,道:“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问个明白,为何千机阁会惨遭灭门。”

郎英卫反应过来,“蹭”地一下站起身,道:“姓闫的,你竟敢包庇千机阁反贼余孽?!”

邹楠当即厉声反驳:“千机阁不曾谋反!分明是你们草菅人命!”

郎英卫喝道:“一派胡言!谈判还没开始,是你们先发动了机关,害我兄弟性命!”

“够了!”谢安面色阴沉,道:“这是上京城,天子脚下,都坐下,好好说话。”

谢安发令,郎英卫不敢不听,只能喘着粗气坐下,满脸的怨恨与不服气。闫衡见对方坐下,也拉着邹楠坐下,将邹楠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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