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内洛很不理解。在她看来，这仅仅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真相明了，珀西与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神秘人回来了，珀西，这意味着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夫人，包括比尔、查理，他们过去一年里在部里的打压下坚持自我，坚持选择正确的阵营，甚至还在那样的重压下击破了神秘人的一场阴谋。”她说，“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回家吧，回去看看他们，承认你的错误，你的母亲比你想象中爱你，你也比自己想象中更爱他们。”
“我不。”珀西含糊地说，“我没有错，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的选择是最为正确，最合理的。大局之下，没有任何证据，部长大力清理有二心的人，难道非要我抛弃一切和他们一样才是对的吗？”
“珀西！”佩内洛不解地看着他，“可现在的事实是，你父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们成为了反抗神秘人的第一批战士，甚至因此受了伤，况且，斯克林杰部长正在提拔这些之前说出真相的人。不然，你现在也就随着福吉的下台得到冷遇了。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回去看望他们。”
“为什么你总是要我道歉？”珀西恼怒地说，“难道你一定要我卑微地回去请求他们原谅，承认我是个靠着他们才能得到赏识的废物、蠢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那天他们说了什么吗？你知道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早就巴不得我离开了！他们不希望我成为他们的家人！我是个异类！我只是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选择！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气愤地喊道，“好，行！我都是错的！你也认为我就该被清算，是托了邓布利多的福才能继续留用对不对？我只是按照上司的指示做事，斯克林杰部长聘用了福吉成为顾问，我并不需要爸爸的关系才被他看重！”
“我没有否定你！我只是认为，在这样的黑暗时刻，难道你还认为那点自尊心比家人还要重要吗？”佩内洛也放大了声音，“博恩斯女士死了！昨天她还叮嘱我早点回家，注意安全！第二天就死在了她自己的家中！生命如此脆弱，珀西！我希望你能放下那点偏见，放下那些恩怨，拥抱你的家人，和他们一起共渡难关！”
“他们非常安全！他们是邓布利多的人！魔法部的防护措施把那里保护得好好的！他们要接上哈利回家，继续为救世主提供家的关怀和温暖！”
“你在嫉妒。”佩内洛说。
珀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你在嫉妒波特。嫉妒父母对他那毫无保留的关爱。你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你被高傲蒙蔽了双眼。”佩内洛说，“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你的自尊心真的比家人还要重要吗？”
“已经这么久了，就算韦斯莱先生真的让你失望，可你的母亲呢？她送你的礼物你退回去了，去圣芒戈时一看见你她就开始掉眼泪，你这样做对她太残忍了。你抱着自己可笑的自尊心，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反而一直在这条路越走越远，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们是家人，非要争个对错，争个你死我活才好吗？难道你就真的相信你的兄弟姐妹们那么讨厌你，厌恶你，希望你离开他们吗？”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承受了什么。你不知道比尔的傲慢，你也不知道弗雷德和乔治的叛逆和对我的无礼。只有我按照母亲希望的那样，保持优秀，走上她期望的道路，进入魔法部，留在他们身边。”珀西冷酷地说，“可是我按照他们的期望走上这条路后，他们却抛弃了我，告诉我，我做了最错误的选择，我怎么能接受？”
“每个人都有缺点，他们一直在反思，在改变。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商店现在红红火火，他们给金妮送了一把最新的飞天扫帚，你的父母也很支持他们开店了。承认自己一时的错误并没有什么难的。除了还在学校的罗恩和金妮，你的家人都加入了凤凰社。你的大哥回到了英国，加入战斗，你的二哥在国外招募愿意对抗神秘人的巫师，他们都是优秀的人，并不比你差。”佩内洛严厉地说。
“而且，他们同样很希望你回家，比尔、弗雷德、乔治、比尔、罗恩、金妮，他们都希望你回家。你父母愿意收留波特，是因为他们觉得那孩子可怜，又令人敬佩，你母亲对每个孩子都抱有热情的关怀，她是个伟大的母亲，你不应该否定她。”
珀西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动容，而是面色一沉，他刚刚那些失控的怒火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了。
“你为什么会对这些这么清楚，佩内洛？”珀西靠近了一步，低声问，“你为什么知道他们都加入了凤凰社，为什么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现状，为什么会知道我父母的想法，为什么知道弗雷德和乔治送给金妮扫帚、知道比尔与芙蓉在交往？告诉我，佩内洛，嗯？为什么？”
他这会儿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我……我一直与他们有联络。”
佩内洛选择了坦白。
“韦斯莱先生在波特宣称神秘人回归后不久就找到了我，问我是不是愿意加入凤凰社，我拒绝了，但是也在帮助他们。我希望你们能和好，所以也在劝说你的父亲，只是他太过生气，不愿谈及此事。你妈妈经常询问你的情况，那次在医院，她想要给你和你爸爸一个交谈的机会，刻意没让其他人来——”
“所以你早就和他们站在一起了？”珀西问。
“珀西……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知道你想念家人——”
“——你自以为知道！”珀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陪着我，你会永远与我站在一边，所有人都指责我的时候，你会和我在一边……”
“我一直和你站在一边，珀西！”佩内洛加重了语气，“可我不能当个毫无思想的木偶，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是非观——”
“你背叛了我。”珀西喃喃道，他恍然大悟，“之前你向我要波德摩的问题证据，后来没多久他就翻案减刑……你向我询问安保方案，后来爸爸他们便潜入部里……你在利用我……”
“我不是——”
“——你有！我信任你！你早就觉得我是个傻瓜了对不对？你觉得伟大的邓布利多不会撒谎，早就在暗中帮助他们，你一直在告诉他们情报！知道唐克斯和金斯莱是凤凰社成员时，你反应那么平淡，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你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而我还傻乎乎以为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任何秘密！”
“我和你道歉，珀西。”佩内洛慌张地拉住他的手，“可这都是有原因的，邓布利多和福吉，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谁更加心系魔法界的安危，我认为帮助他们有助于——”
“你是个有脑子的聪明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珀西用力甩开她，大吼道，“你们都把我当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瓜！”
“我不是！”佩内洛哭着说，“我希望能够帮助正义，不止是因为这件事的严重后果，还是因为韦斯莱先生是你的爸爸，我希望能够帮你！”
“你不是在帮我！你只是看不起我！你也只是高高在上地自以为做些好事，可我不需要这些！”珀西嚷道，“看着我被选为部长初级助理时，你是不是也认为那是福吉的阴谋呢？”
“那不一样，珀西——”
“回答我！”
佩内洛压制住了喉咙里的颤抖，轻声说：“是。我只是觉得不对劲，可我没有让你拒绝，我知道，你很高兴，所以我——”
“所以你冷眼看着我回家，看着我被爸爸羞辱，当我哭着告诉你我没有家了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嘲笑我的天真愚蠢——”
“——不！你冷静一点，珀西，你需要冷静！我们好好聊聊，我从没有想过让你感到不开心，我并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不管是你的家人还是部里那些人——”
“你只是埋在心里是吗？冷眼旁观，假意与我庆祝，让我陷入与女友分享喜悦的美梦中，让我以为我可以与你分享一切。”珀西说，“你看，你现在还是希望我改变，现在你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你现在一心想我按照你的想法做。听听你的话，多好啊，我保住了想要的职位，不得不接受了神秘人回归的真相，我得回去道歉认错，不然就是不孝，不懂得珍惜。你比我爸爸还要可怕！你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因为你觉得我就该按照你说的去做！你把我当成个小丑！”
佩内洛的喉咙被堵住了，她死死咬住嘴唇，泪眼模糊侧过头去，赫梅斯早被他们的动静吓得躲在吊灯后，珀西眼中的失望让人心紧。
她做了一件无法让他原谅的错事。她或许太过自作多情，太过自以为是。他说得对，要是他这么对她，她早就恨他恨得要死了。她擦干了眼泪，平静地说：“抱歉，珀西。你说得对，我背叛了你，从不尊重你的想法，我让你失望了。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
珀西定定看着她。
“好。”
……
佩内洛的行李被打包好扔进壁炉里。最后，她从小小的盒子里拿出一枚金库钥匙，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承载两人未来梦想的小家。
佩内洛没有幻影移形，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短短两年，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伦敦的这么多地方。每一处都能让她想起当初的场景。
第一次让珀西吃棉花糖，第一次看街头表演，第一次坐摩天轮，第一次给珀西戴动物发箍……
那些餐厅，他们一家一家品尝过去，他们穿着麻瓜的衣服，与那些普通的麻瓜情侣一样，在路边散步。他们参加商店活动，用亲吻获得一份小小的赠品冰淇淋。
这棵树的树干上有被小孩乱划的圆圈，佩内洛大笑着说过那是珀西的眼镜，他气得直嚷嚷。那边的凹凸不平的地砖绊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他手里的蛋糕正好砸到佩内洛身上，珀西笑着安慰她说她和蛋糕一样甜了。
伦敦全是珀西的影子。
她讨厌伦敦。
她讨厌珀西·韦斯莱。
佩内洛蹲在泰晤士河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