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安然,一世安然的安然。
从小我就听家里人说我还有一个没有活下来的双胞胎弟弟,每每到了这时候,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很古怪,等大了一点,我也明白过来了,那是惋惜与遗憾。
刚刚从姐姐嘴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很好奇,感觉我撞破了什么秘密。
我家很大,大到家里人外出工作和上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花园里也能玩很久,有时候邻居家的小孩儿也会来和我一起玩,我们玩儿的很好,同其他人的说法,我们应该是死党。
在听我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也很兴奋,拍着胸脯保证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发出去,我们两个就这样在房子里探索起来,希望寻找到有关于我那个双胞胎弟弟的蛛丝马迹。
什么是双胞胎?为什么我是哥哥,不是弟弟?为什么说我叫许安然也和弟弟有关?
唯独在名字这一点上我极其不服气。
名字是爸爸妈妈对我最美好的祝福,他们说他们爱我,所以才会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希望我一辈子平平安安。所以这个名字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把它抢走。
我家很大,除了家里人的房间,我们找了一整天也没有在其他地方上找到任何线索。
当徐云问要不要摸进爸爸妈妈的房间去探索的时候?我犹豫了,虽然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三岁以前,我一直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妈妈总是会在半夜起来,仿佛睡迷糊了一般,把我抱在怀里,等到第二天醒来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于是我没有告诉妈妈,我也醒了。
三岁之后,我就被爸爸用小男子汉应该独立的借口赶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在晚餐的时候和妈妈告状,妈妈却笑着说,小然长大了,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房间了。
好吧,我会记住这一场失败的。
这天晚上的搜寻以爸妈提前回来,我和徐云有惊无险的回到我的房间为止,忙碌了一个下午,最后什么也没有找到,这让我在晚饭的时候有些泄气。
五岁的时候,我上幼儿园了,要在早上很早的时候爬起来,和爸爸妈妈说早安,然后坐上家里司机开的车去幼儿园。
徐云说他也要去幼儿园,难道他也被爸爸妈妈扔下了吗?老师拉着手把我带到了一间大房间里,里面有好多好多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她声音很温柔一点,不像家里的保姆,也不像妈妈,让我自我介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我依旧偶尔会在饭桌上听到父母讨论那个夭折的婴儿,据说是早产生出来那天进了保温箱里,养了一个星期就没了。
母亲当时还在病房里休养,父亲,公司,医院两头奔波,甚至到最后是姐姐拉着他提醒去把我接走的,而那个时候弟弟已经去世了。
“说起来虽然时间很紧,不过我看了,你们两个长得很像。”许安语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和我聊天的时候用她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让人感觉背后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和我…很像?
借口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我抹去脸上的水渍,第一次正视起镜子里倒映着那张和母亲极像的脸。
是错觉吗?那双眼睛里好像有着别的情绪。
这一天的餐桌上,家里人难得团聚,依旧其乐融融,母亲不知为何提起了他名字里的含义,有些感慨又有些怜惜的看着他。
恐怕让他一世平安的背后,也是想让他带着弟弟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许安澈。
在那个平常的时间里,姐姐带他去了家族墓园,七扭八扭,最后在一个阴凉的角落找到了一座小小的,正式的墓碑,上面没有如同其他墓碑上刻的瓷像,只有名字,是那个和他一起出生,运气又没有那么好的弟弟。
姐姐临时接了个电话,公司出了点事,他有些心烦意乱,于是让姐姐把车开走,自己在回去路上再打车就是了。
是不是,在这么多年,他身上一直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市区繁华的商圈人声鼎沸,热闹喧哗。许安然却只感到了心烦,漫步走过这条商业街,着导航显示的路线七扭八歪的朝家的方向走去——他不想打车,于是出了这么一个笨拙的法子。
“小朋友,你有心事吗?”
被叫做的时候,许安然心中还有些迷茫,回过头来看见是一身穿着道士服,一副常见街头骗子的模样,慌张退去的同时还有些无语。
“这么多人看着,谁看不出我身上有点事儿,怎么就你叫住我了?”这里是繁华的商业街,周围人来人往都是人,量这个道士就算想带他离开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不如就在这里和他唠唠。
“毕竟小友的命格有些奇特,老道觉得还是叫你聊一聊比较好。”道士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靠过来,也没有往后退去,笑眯眯的抬高声音说道:“你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不是?”
“是,那又怎么了?”许安然心中一动,面上却实带着不耐烦,提高声音说道。
“奇了奇了,按理来说,当初那场生产一尸三命都该是可能的,怎么偏偏两个都活了下来?你那双胞胎兄弟也不简单啊。”
道士走上前来,许安然这才看清他带着的墨镜确实是一副瞎子眼镜,盯着他的脸来来回回的看,啧啧称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安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姐姐说过那场生产持续了很久,救护车一直赶不来别墅区,直到凌晨母亲才脱力把他产下,生下弟弟之后,母亲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啧,真是霸道的小孩子,不看了便不看了。”倒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忽的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调侃说道,嘴里宠溺的仿佛在和三五岁的小朋友说话。
周围的人有意无意朝这边看的眼神越发诡异了起来,甚至有些胆大的不动声色的把这边围起来,似乎蠢蠢欲动的想要抓住这个骗子。
“什么?”
许安然对他的反应感到迷茫,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人是不是个骗子了,皱眉拉住就要走的道士,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想着你活下来,又纠结想要见你一面。”道士脸上依旧带着笑,笑的有些狭促味道:“诶,不能说了,再乱说,有些人就要恼了。”
“如果你也想见他一面的话,在三年后去这个地方吧。”
这些话本来也没什么,许安然思索的时候,手中力道不自觉放松,这道士便如云入水一般没了踪迹,仔细听还能听到周围一些人低声的叫骂声,怕是手痒已久,想要追上去拿到一个功劳。
按理来说他也不应该去信一个路上碰到的骗子,但……
有人想见你一面。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爸妈和姐姐都坐在餐桌旁边,聊着今天遇到的事情,见他回来有些不悦的将视线朝他这里集中:“怎么这么晚回来?不是说我走后你打车回家吗?”
“想一些事情,去了一趟商业街。”许安然低声说道。
见他兴致不佳,再一想许安语,在前面和他说的带他去看了安澈墓碑的事情,这样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看着他上楼的身影,吩咐女佣给小少爷备一份饭放上去。
许安然直到躺到酒店床上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握在手中的纸条早已不复当年的洁白,变得泛黄发旧,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说着少年恶劣又别扭的期盼。
我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他吗?
刚刚来到酒店,爸妈和姐姐都在各自房间收拾着,准备歇息过后,晚上再出去玩。许安然把东西放好,躺在酒店的床上,左右睡不着,掀开被子,穿鞋准备自己先玩一轮。
反手把房间门关上的时候,他听到另外一声关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到对面一个同样外出打扮的男生,关门,朝这边看来。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对面戴着口罩的男生看着他的模样,双眼缓缓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流露出谴责的眼神,再次刷卡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不是?”心跳和那股莫名的亲近感告诉他,他没有认错,但瞧着这果断的反应,成功拉回了许安然因为愿望成真而变得空白的头脑。
站在空空荡荡的酒店走廊上,许安然失笑,挠了挠头,踏着悠闲的步伐,贱兮兮的上去按门铃。
“出来出来,你不是也睡不着吗?和我一起下楼玩儿呗~”
“咔嚓。”
“没人告诉你随便敲别人房间的门铃不礼貌吗,这是我订的房间,我订的!”
“那你接下来是要睡觉还是要和我一起下楼玩?”
“……下楼。”
“我叫许安然,你叫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许安澈,没改名。”
“那个道士说你会来看我是怎么一回事儿?”
“巧合吧,也可能是那边搞的鬼,我和队长他们刚好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