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生硬,似是有着不容违抗的指令。
那男子知道自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高傲的他却又咽不下这口气,眼眸中更是能掐出丝丝缕缕恨意,咬牙切齿看着那女子,像是要她碎尸万段,却仍要求一个答案。
林望月见他眼眸如淬了毒瞧着自己,也不急不气,又一改从前笑嘻嘻的模样,道:“别用你这幅狗样看老娘...小心你这眼珠子哪天被老娘挖出来泡酒...老娘说不能杀,就是不能杀...”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转过身去,嘴角仿佛抑制不住那种真情流露的笑意,乍一看真是像春心萌动的黄花大闺女,道:“因为那队伍里,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说到底你让老娘陪你来一趟太平坊...就是看你这出笑话的?”林望月再次扭头,这脸上又变得再无半点笑意,眼眸直勾勾看着那男子,好一个喜怒无常。
这男子虽气焰嚣张,胆子终归不过是个鼠辈,闻言也像是个纸扎老虎忙瘪了下去,声线壮着胆子却仍带着一丝胆怯道;“并不是,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们用了什么东西交换消息...那可是玄天禁术,不正是你们所要的吗?”
林望月轻轻挑眉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不赶快替老娘拿来?!”语罢,她手上动作不歇,一脚将那男子踢球似的滚下去,还顺带连着她用手猛推了一把。
见那男子磕到石阶,头破血流到嗷嗷叫由于惯性也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站在石阶之上的林望月,恍若听见什么好笑的声音而捧腹放声大笑起来。
真是个蛇蝎美人。
等到那男子终于滚至石阶之下,这才艰难着爬起身子,一瘸一拐犹如跛者,朝着刚刚谢不虞三人离开之时所停留的摊位前去。
林望月紧跟着也下了石阶,在那男子其后来到那摊前,见摊主朝他们望来,林望月不作言语,只朝摊主摊开手掌,这才瞧见掌心之中躺着一张藕荷色手绢,手绢边缘绣着一个“裕”字。
摊主见此暗叫不妙,他就知道,前脚那些来问此事的人刚走,后脚果不其然那些人就找上来了...于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嘶了一声,便知此事没个结尾,那他太平坊就很有可能会被架空,成为他人有名无实的傀儡!
他早就说过,沾上此事之人,都不得善终...不得善终啊!
“小摊主,见此物...你就该知道做什么事了吧?”林望月见此神情平淡,从容一笑问道。
他太平坊自然不想摊上这么大的事情,况且也没有能力去管这么大的事情,引火烧身是其最不愿意的,眼下既然对方找上门来,最明智的方案自然是交出物品,明哲保身。
太平坊虽有规则,却也只是对威胁不到他们的人而言,倘若有势力比他们更强...这份束缚自然恍若无形。
哪里又会有绝对的公正。
摊主纠结思虑再三,慢吞吞的假意寻找想拖延时间,这林望月也是个混江湖的姑娘,怎可能看不出来他想拖延时间?
于是她好言相劝道:“你怎的这般不识相?这般墨迹还等着谁来救你呢?难道您是新来的人...竟也不知道这太平坊唯有一事不可忤逆吗...?”
不知是不是此句一针见血,那摊主也如泄了气的皮球,眸子闪了闪而后也黯淡了下去,认命似的交出了那东西。
正是先前萧瑾酌一行人交出去的那份简牍。
见东西到手,林望月假意夸了夸:“识时务者才为俊杰,看来太平坊还是聪明人居多。”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小跟班,还不快点跟上?随我一同去见主人。”
那男子一脸阴郁,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跟着林望月走了。
途中林望月嫌那男子太慢,直接是揪着他后脖领像拎物什似的,用她轻功“一跃千里”便是不多时就到了那大漠黄沙,寸草不生之地。
不过也是苦了那男子,功夫不济就罢了,被人嘲笑也无妨,这下更是被带上天飞似的速度,一路上弄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直叫人大吐苦水。
好不容易等林望月穿过片片沙丘,轻车熟路的进了望丘宫殿外,此时已然入了夜。
这才放下了那男子,一落地他就半趴着在地上吐起来,这还堵不住他的嘴,仍在絮絮叨叨的问:“不是说你们望丘有神人么?”
林望月冷哼了一声,抱臂弯道:“哪里有什么神人?望丘此地,可从不信神明,跟我来。”
荒凉之地的夜幕之下,竟也意外藏着一丝生机,他能感觉到这所谓生活在神话里的大漠之国,果然是有人常年生活在此处的。
不等那男子回应,林望月已然自顾自走进了那金壁辉煌的大殿,殿门的鎏金柱上不知雕刻着什么图腾,只在烛火照应下忽明忽暗,闪烁流金,微风徐徐,吹动着大殿内侧挂着数道轻纱帷幔。
而这殿内正中央,却赫然放着一尊金身雕像,底座用青玉打磨光亮,若是不知情之人误闯,还以为是亵渎了神明的地方。
可那女子方才不是说过,望丘此地从不信神明吗?
兴许是他脚步太快,进门便引得疾风阵阵,直刮的殿内帷幔四处飘荡,他扫了一眼殿内,心下疑惑道:刚刚那女子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这大殿之内的烛火刹那间被吹灭,那帷幔之后却忽然幽幽传来一道女音:“报上名来。”
极为慵懒的声音,但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还是什么别的手段,这一声竟压的他本来站立的姿势,生生让他跪了下去,近乎匍匐者的姿态,连头也抬不起来一丁点儿。
那男子一慌神,连忙猜想到可能是那带他来的女子口中所说的主人,忙答道:“祝...祝怀璧。”
帷幔之后的那人闻言似是不屑一顾的嗤笑了一声:“祝家的人?竟还出了你这么个有勇有谋的后辈,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过...你的抉择会告诉你是正确的,与我们合作,总能分你一杯羹,亏待不了的。”那声音又一次从帷幔之后传出。
祝怀璧这下才慢慢能撑起身子来,他当然想见见这帷幔之后所谓的“主人”究竟是何人,竟是神秘到了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么?
此时从那帷幔旁边才走来林望月的身影,她看着祝怀璧,一如既往笑嘻嘻的问他:“刚刚与你谈话的可是我们主人呢,怎么样?旁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有这样一次的机会,却被你这倒霉蛋碰上了,就该心里偷着乐吧!”
祝怀璧心里可不这样想,他虽想着与望丘人合作,但只要等自己的目的一达到,便就能与望丘一刀两断,过河拆桥这种事他不在行谁在行。
“祝公子,你此番前来,既然都带上了这么有诚意的东西,我收了你这人情,也只能应下你这门生意...”帷幔之后的声音又告诉他:“只是...你这事情要办成,可是要大耗我的心血,不知你可还有什么东西能交换呢?”
祝怀璧一听人都傻了,对方怎么跟无底洞似的不知餮足?
他都这样了才好不容易跟到了真的简牍,先前那版假的案牍已经害惨了他,究竟还要什么东西,才能完成他的愿望?!
难不成是想要他的命?!
祝怀璧起身怒目,大喝道:“你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了?先前为帮你弄到手那真案牍,愣是被你的人...”
帷幔之后的声音忽然咯咯笑起来,略带着歉意:“抱歉啊,祝公子,我承认咱们月儿吓唬人的本事,多少有点厉害了。”
站在帷幔外的林望月听见主人提到她,也忙笑着作揖向祝怀璧道歉:“祝二公子还望见谅,那天你见到的人就是我。”
合着把他当球踢呗,但不等祝怀璧发起火来,那声音又道:“月儿,给祝公子送些物什,以及上好的药膏,你下次可莫要再这般粗鲁对人家了。”
林望月微微蹲身应了声“是”,转身去后面取东西了。
“祝公子,我能理解您,这玄天禁术来之不易,只是你我交易之中,还缺了一物才能计划...还是得麻烦祝公子跑一趟了。”
此时林望月将物什尽数取来,满箱子的金银珠宝任由他祝怀璧挑选,又从袖中抖出好些瓶瓶罐罐,都是些金玉良药,一把塞进了祝怀璧手中。
他本就是个极易得到满足的人,眼下再怎么过意不去,也犯不着同他最喜欢的财宝发怒,紧盯着那满箱的东西,眼光发直。
林望月笑道:“祝公子,别看了,这些都是您的。”
祝怀璧咽了咽口水,心下一横,冷哼一声,转身问那帷幔之后的人;“你还想要我帮你夺得什么?只要你能帮我完成我的条件,这条命就献给你们,如何?”
“我要你,交出骨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