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我外婆。”
林期站在马路旁,风吹起她的头发,长长的飘到了余知新的下巴上。
余知新闻言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林筝不敢回家,唐栀带着她去打牙祭,林期和余知新驾车去了公墓。
天气晴朗,他们俩把花放下站在墓前,依次鞠躬没有说话。
大学的时候,林期每年寒暑假有空都会带着余知新去外婆家。
他们俩常陪着外婆坐在小院择菜,外婆还夸余知新择的又快又好,她听了生气顺势就要甩手不干,结果被外婆抓到戳穿了她想要偷懒的想法。
外婆说她惯爱偷懒耍滑,不如余知新勤快。
她不服反驳,说等到她到访余知新家里一定也会比谁都勤快。
外婆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说她肯定会被拆穿的。
“我外婆还挺喜欢你的。”林期想到这不禁笑了笑。
“那是爱屋及乌。”余知新看了看林期。
他知道,因为外婆疼爱林期,所以对林期喜欢的男生也格外好。
林期毕业那会儿搭了个藤椅秋千在院子里,她外婆嫌弃得很,一直说这些组装的不如她外公年轻时做的好。
林期也不管,就拉着余知新饭后坐在她搭的那个秋千上,外婆在屋里看电视,林期有时候摇着摇着就睡着了,外婆发现他们忘带毯子了就会从屋里出来轻手轻脚给他们盖上。
那个藤椅至今没有拆走。
午后阳光落在背后,熏的人昏昏欲睡。
这样静谧的惬意,对余知新来说,好似梦中的虚幻,遥远的不可触摸。
他从小没有外婆,母亲早逝,最亲近的女性长辈就是姑姑。
在林期的外婆这儿,他体会到了一种陌生的温暖。
所以在得知林期外婆逝世时,余知新更多了一份歉疚。
余知新出国那年寒假,他父亲得知了一些大赛相关的风声,主动回国让他去美国受训,被余知新直接拒绝了。
这间接导致余知新过年不愿意回去,就来了林期家中过年。
外婆心疼他就暗地里多给他塞了个红包,结果被林期发现了。
“哇!外婆你偏心!”林期瞪大眼睛指着那个厚度不小的红包。
外婆一听,就作势要打她,林期立马跳起来,惹得外婆拿着红包追着她打。
林期后来对余知新说:“收了我外婆的红包,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余知新愣了两秒,“这么霸道吗?”
林期理直气壮摇摇头,“你收了我们家的红包不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吗?”
余知新一听也是,于是笑着点头附和道:“嗯,确实有点道理。”
接着林期一摊手,眼神从红包转到余知新身上,“这才叫霸道。”
余知新无奈,正要把红包递过去,没想到林期在他递过来的这一下手指蜷曲握成了拳。
“我才不要外婆给你的红包呢,我就是告诉你什么才叫霸道,我可是最善解人意的。”林期一边说着一边掏起了口袋。
她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塞到余知新手里,“给你的,开心吗?”
这回余知新是真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掩饰住诧异,余知新回答:“开心。”
很开心。
听到余知新这么回答,林期也心满意足的笑了。
余知新拿着红包捏了捏,还不薄,他打开数了数,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凑的钱。
林期看着大大咧咧,却总能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这段时间因为他爸回来的事情让他状态不好,所以她才拉着他回她家过年,给他红包还问他开不开心。
不知道林期能不能发现枕头底下他为她准备的压岁钱。
余知新握着红包,眼神难得的温柔。
扫墓回来的路上,林期有些沉默,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和余知新到墓地来祭拜亲人,但是以前都是她陪余知新,而这次是余知新陪她。
或许在回忆涌上心头的时刻,人的确会变得脆弱,临了上车前余知新主动抱住了她,就好像曾经她拥抱他一样,没有说一句话,却神奇的抚慰了心灵。
沉默的时间里,林期好像找回了自己。
“我有话想跟你说……”
其实,刚才在学校天台林期就想说了。
但是理智一直让她克制,这不是最好的时候,她不想破坏现有的美好。
这时候余知新的手机响了,林期离得近,隐约听到了是梁雨铮的声音。
余知新的表情冷凝了下来,迎着林期的目光他告诉她:“我爸跟教练一块儿回来了。”
林期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不好,但是在他来她家过年那次,她是见过一回余知新爸爸的。
但是那会儿他们关系还是很僵,余知新的妈妈是因为肝胆相关的癌症去世,而余知新的爸爸作为肝胆科专家却因为忙着去国外深造交流,没有及时察觉,让年幼的余知新困惑不解,直至成年也无法释怀。
如今六年过去了,余知新再度提到他虽然不如从前厌恶,也绝对称不上高兴。
林期回握了握余知新的手,默默给他传递力量。
“我没事。”余知新回握了林期,“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不用了,我爸妈还不知道我辞职的事,回去说不清楚免得他们操心。”林期摇摇头,她想着等自己先张罗起来再告诉家里已经辞职了,“你教练过来了你不去接他吗?”
林期还没见过塞缪尔教练,毕竟那个网球学校对她不算愉快的回忆。
“蒋旭会过去安排,阿铮也会提前回去。”
“我一直有些好奇。”林期看向余知新,余知新点头示意她继续问。
“梁雨铮是你的经纪人,上次还见到了你的体能训练师和助教陪练,蒋旭是你们的团队的成员吗?”林期之前经常能在余知新身边看到蒋旭,并且言语之间听起来也是跟余知新一块儿回国的。
“他是阿峥的表弟,在国外读书。”
“这么简单?”林期反问。
余知新点点头。
林期不信,“我看,他还是你的迷弟吧,天天跟在你们身后。上次我住院他都跟着梁雨铮一起过来了帮你喊冤。”
“他冲撞你了吗?”
“不至于。”林期摇摇头,“他比你们俩坦荡多了。”
余知新被她说愣了,他不知道林期怎么会突然提到蒋旭,但林期也没给他多余的时间问,就转向另一件事情了。
“既然你教练都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本来也没什么事了。”
林期转回了话题,她见好就收,也不把人逼急了。
但她说的话却埋在了余知新心里,终于有天没忍住问了梁雨铮。
“你说阿旭他比我们俩坦荡很多吗?”
梁雨铮不知道余知新是何用意,他想了想斟酌道:“阿旭说话是比较直接,他还年轻……”
“期期说的。”
梁雨铮听完舒了口气,不过他没想到林期会和余知新谈到他们俩。
这时余知新皱了皱眉,又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梁雨铮连忙摇头,他哪里知道林期的想法。
“你想知道就去问她啊,这不就是坦荡吗?”梁雨峥立马被启发。
余知新顿了顿,看向梁雨铮,“这也能算……坦荡吗?”
梁雨铮耸肩,他也不明白林期为什么会提坦荡,只好不多嘴了。
塞缪尔过来亲自盯余知新训练,严格控制他的强度,林期也正选址打造她的工作室,因此两人自从沂市回来之后竟然就没有再见面。
突然有一天,余知新收到了几天未读消息,来自一个他很陌生的昵称,原来是在学校加的那个学弟把他拍的照片发了过来。
天凉已然入冬,金色的银杏透过图片还能给人带来暖意,余知新放大后看了半天,才一张一张给林期转发过去。
林期立马就看到了余知新的转发,学弟也抓拍了几张林期与余知新的互动,其中一张余知新拾起一枚银杏叶对上她转身回头看他,虽然林期只是背影,但发丝飞扬,电光火石之间捕捉到了余知新眼中的缠绵。
林期停在这个页面发呆,一下被唐栀捕捉到,她凑过来定睛一看。
“你们俩去拍写真了吗?”
林期关了屏幕,“没有,就是上次回学校有个学弟给我们拍的。”
“你拿这个当官宣图片呀!”唐栀兴奋道,“反正你们俩迟早要在一起的,这照片拍的多好,还是在咱们学校。”
林期听了缓了缓,她趁着唐栀个林筝都在开始寻求情感帮助了。
“那我问你个事,你觉得余知新他和之前比有什么变化吗?”林期早想找个人确认一下。
“这我哪知道啊,我和他又不熟,要不是你我话都说不上两句。”唐栀摆手。
林期截堵了从屋里出来的林筝,又问了同样的问题,林筝一脸莫名其妙,唐栀指了指林期手机。
“他们俩去拍写真去了!”
“我说了不是写真……”
“给我看看。”
林期被这两个人缠的没办法,只好打开一张一张给她们看,唐栀和林筝看几张就哇一下,弄得她都有些难为情了。
“姐,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和知新哥一起拍了不少照片?”林筝一脸探究的表情。
“身为美女多拍点照很正常。”唐栀作为林期头号颜粉立马替林期回答了。
林期点头。
“不是我在问你们俩问题吗?怎么变成你说我了。”林期突然想起来她的问题。
唐栀率先作答,“我觉得余知新变了,以前都是你主动来着,现在他对你倒是主动了不少。”
反方林筝发言,“我觉得知新哥没变,他一直都在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呀。”
两人齐刷刷看向林筝,林筝莫名紧张了一下。
“我先声明啊,我也不了解知新哥,但是我觉得以前姐你喊我去的那些活动,不都是你喜欢的吗?”林筝举起双手发言。
林筝说完,林期和唐栀都沉默了。
“那你希望他变没变呢?”唐栀打破沉默,像是在逼着林期面对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林期眼神迷茫,“你说的对,我喜欢他,但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唐栀经历过生死一下坦然了不少。
“期期,你不去面对怎么知道你们俩能不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