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筹备的事情让林期有些分身乏术,唐栀的话无疑打动了她,但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见余知新说这件事。
余知新也每天被塞缪尔教练亲自看管,恢复性训练倒是变多了,只是训练强度仍没有调整上去,余知新想到只一月就要开始新的比赛了,他内心分外焦虑心情也不算好。
塞缪尔当然观察到了余知新的状态,想要给余知新做心理疏导,还特别仔细的问了余知新回国后所有的事情。
“所以他和那个姑娘现在在一起了吗?”塞缪尔问道。
梁雨铮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有。”
塞缪尔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请林期过来帮忙做通余知新的思想工作,这么看也许是无望了。
塞缪尔见状只好跟余知新说他甚至可以选择退役,因为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没办法提高。
这一年球迷间也有过退役的声音,或许这样的余知新就能永远留在光芒万丈的此刻,对于深深喜欢着他的人来说,看着他走下坡路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
到了这种时刻余知新才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想就此停下,他还有未完成的梦想。
可他也害怕,他害怕自己真的会一蹶不振,他害怕身边的朋友爱人都会因此失望离去,他会开始恐惧继续前行,他只想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说服自己。
塞缪尔带过很多运动员,余知新这样的问题他很重视。
这对一个身上有旧伤的职业运动员来说是非常不健康的状态,在赛场上实力只是一部分,一个顶级球员的技术不会差到哪儿去。
正因为塞缪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想给余知新放假,让他放松放松找到正确的状态备战。
强行被休假余知新自然是去见了林期的,只是她工作忙了起来,两人并没有谈及任何不愉快的,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跨年那天,余知新已经飞往异国准备比赛,给林期送来了遥远的祝福。
林期和林筝、唐栀、言岳在一块儿,零点跨年的时候,她和林筝极有眼色的溜开了,录下满天璀璨的烟花发给了余知新。
余知新没有即时回复,林期和林筝坐在河边,看着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长街,林筝也有些感慨。
“上一次和你一起跨年还是高中那会儿了。”
林期也被她勾起了回忆,“是啊。”
林筝和乔适帮她给余知新布置惊喜,大家一起聚餐拍照看烟花。
“姐,咱们家里你一直就是最优秀最有想法的那个人,我其实特别羡慕你。”林筝忍不住道。
林期有些意外,因为在林期心里,林筝才是家中最优秀的那个人。
“筝筝,你从小就成绩优秀,该学的才艺也一个没落下,在我心里你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人。”
“你、知新哥、包括栀栀姐,你们都有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在为之努力,但是我却不知道想干什么。”
林筝其实好几次想找林期聊聊自己的迷茫,可又经常担心打扰到她,如今只有她们姐妹俩,她终于找到机会倾诉心事了。
“姐,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也有在找工作,但是似乎每一份工作我都提不起兴趣,找不到热爱的方向。”
林期挽住她的胳膊道:“筝筝,我们都在做喜欢的事情,所以理应为之努力,而你能把不喜欢的事情都做好,才是真的有本事。”
林期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况且,执着于热爱的事业更容易患得患失,陷入自我否定的僵局里。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你天赋更好,总有人比你更努力。”
林筝讶异,在她心里林期一直是积极乐观的。
“姐,你也会这样吗?”
林期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漆黑的天空笑道:“我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也是挫败过一阵子的,但是筝筝你给了我力量。”
“我?”
“不过就是工作嘛,你还没找到下家都能辞职,我却因为担心这担心那的,把明明想好要做的事情搁置,这像话吗?”林期看着她笑了一下。
“我的工作能跟你一样吗?我那多无聊啊,工资也很一般,辞了就辞了。”林筝也无奈一笑,“还一直死乞白赖住在你和栀栀姐家。”
“那你要不要来期年做我的财务?工资也一般,但是免房租,等你想好要干什么了在离职也行。”林期玩笑道。
期年就是林期个人品牌的名字。
林筝沉默两秒之后,对上林期的目光也笑了。
“姐,有你真好。”
“筝筝,有你真好。”
第二天醒来,林期看到手机里有一条醒目的未读消息,是她和林筝夜话时,带着时差的余知新在那边拍下的烟火。
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余知新比赛失利了,而且是出乎人意料的一场失利。
媒体不会放过这样大做文章的机会,正当林期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她也接到了来自梁雨铮的求助电话。
“你们一整个团队这么大都搞不定他,你应该单独给我付一份工资。”林期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他怎么了?”
“他太紧张了,教练很生气。”说着梁雨铮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他的手机凑近了正在爆发激烈争吵的余知新和塞缪尔。
“余,你是一个很优秀的运动员,我希望你能调整好状态。”
林期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她没再说什么,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她等的那个机会。
“我很想帮你,也很想帮他,但是我来不了,这件事情只能靠他自己。”
林期顿了顿,再继续。
“你忘了我和他为什么分手了吗?”
梁雨铮确实非常清楚,他作为见证者,他太明白余知新的举动根本不是媒体所说的胜负欲太重,也不是教练以为的单纯对夺冠的渴望。
他陷入了用网球证明自己的怪圈里,或者说,是向林期证明自己的怪圈里。
当年是这样,如今仍然是这样。
“我来不了,我的店要开业了。”
林期听到了梁雨铮在那头的沉默,她知道梁雨铮一定明白了她的意思。
给新品牌做广告的正是和林期相过亲的唐黎,几个人聚集在店里讨论推广方案,开业活动是造势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唐栀言岳等人自然是都来了。
休息间隙,唐黎终于忍不住问了个八卦的问题。
“你是不是余知新的女朋友啊?”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唐黎,他招架不住立马摆手,“当我没问。”
林期看了一圈周围这几个人点了头,“是。”
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虽然没正式公布但也就没有刻意隐瞒,私下里的事情自然不会和旁人说太多,但是拍都被拍了几次,林期不觉得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唐黎眼看着第一批以运动腕表为主的产品,见林期坦荡,没忍住从职业角度出发做了提议。
“那你可以让他给你代言啊,名气大又符合产品定位。”
唐栀听了也觉得不错,但林期没想到唐黎会给这样的建议,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
到底人家没公开自然是有理由的。
眼看着这一阵沉默,唐黎懊恼自己一时嘴快。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挽救现场气氛,没想到唐栀竟然在旁附和上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方案好,还省了一大笔代言费呢。”
林期瞥了唐栀一眼,企图用自己的目光震慑她,没想到唐栀并没有搭理她,反而更理直气壮了。
“你们俩那点兜兜转转的情趣我不管,反正他是你男朋友,他什么商业价值你还不清楚,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你不找他代言找谁代言。”
林期反驳,“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不能找他代言啊,他给我代言能有什么价值啊,他去代言别的产品对他的发展更有益啊。”
唐栀顿了顿,她好像抓住了林期纠结的点,低声嘀咕了一句,“你俩可真是拧到一块儿了。”
“什么?”林期没听清楚。
“我是说——”
唐栀决定要敲打一下这块儿榆木脑袋,“你人还怪好的呢。”
林期听出唐栀阴阳怪气里的不满,笑着揽住她道:“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之前抓着我写文案那会儿怎么不想着我的发展了。”
林期一时词穷,开业产品很多文案介绍的确都是唐栀帮忙写的。
眼见着梗住了林期,唐栀才慢慢道来。
“余知新的价值靠的是比赛,又不是娱乐圈时尚圈这些资源代言,更何况他代言你的品牌,不就是代言自家产品,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言岳没忍住补充了一句:“那还是得结了婚才算公共财产。”
唐栀反应飞快,问林期:“你们不准备结婚吗?”
林期满脸写着“这你让我怎么回答”的震惊,只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恢复镇定。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没关系,早晚会的。”
“那如果我们分手了呢?”
“分手了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能继续你就向他付钱继续代言,如果不能继续就解约啊。”唐栀分类讨论,“这很简单啊。”
“这……简单吗?”
“很简单啊。而且,你对他也太见外太小心翼翼了吧。”唐栀点破了林期对余知新的态度,“更何况,谁谈恋爱想着分手啊。”
“是……吗?”林期一时间自己也愣住了。
“你看我让言岳办事跑腿打官司有你这样吗?”
唐栀之前有一个系列短篇被抄袭了,言岳作为读者加男友自然就直接代理了这个案子。
林期抿了抿唇,“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唐栀立马反问。
“你俩都要结婚了。”
“你谈恋爱不准备结婚吗?”
“等等,能不能让我说一句。”唐黎眼见着对话要陷入循环,他立马出声打断企图拉回这对闺蜜神奇的对话走向。
吸引来目光的唐黎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咱们品牌也不一定非要找代言。”
“那先不用代言了。”
林期是品牌主理人,自然是她拍板决定。
唐栀之后也没再提这个事情,倒是林期自己入了心。
好像以前不是这样的,她遇见了困难就喜欢找他寻求帮助,不论是开心的不开心的,好玩儿的有趣的,她都会分享给余知新。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了,当他重新回来,当她已经发现他的心结之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恣意。
她内心是害怕再次失去他的。
现在的余知新离她很近,却像是展会里的玻璃手办,她很怕她的触碰力度不当就会让他破碎。
她一直企图让他来破局,可是到头来,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因为他回来后的主动确信这段感情会持久,又怎么能要求他主动打开自己呢。
这段日子非常美好,她险些沉溺在这镜花水月之中,不敢升起戳破它的念头,这有点不像她了。
唐栀的话点醒了她,她决定去找余知新。
“你想好了,这次又是你出国去找他。”
唐栀之前虽然说了那么多,可事到临头,她很担心林期会像当年那样迷失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你等他回国不行吗?”唐栀有时候也挺害怕林期这种一做决定立马行动的性格。
林期笑道:“你就当我出去旅游了呗。”
其实她在当年分手的时候就隐隐感知到了症结,只是一切成为过去式就不必再拿往事困扰自己了。
如今他们是要复合,那就不能避而不谈,在回学校的时候,她几次三番都很想开口聊这个事情,但都没找到适合的时机。
她想,现在应该就是那个最适合的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