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克莱因最会什么，那当然是装傻充愣。

在接受了飞船上医护人员的“贴心检查”后，克莱因终于“悠悠”转醒。

醒来后她开始了自己的夸张表演。

先是瞪着眼睛，然后抱被子，哆哆嗦嗦看其他人，小声问：“这里是哪里？是你们救了我吗？”

一旁的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安抚克莱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来了，第一个试探。

克莱因小心斟酌着，那机器都能把奇诺卡维安的虫族身份测出来，那她的身份一定藏不住。

于是她诚实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叫克莱因。”

最先上前的是一位女护士，她一把抱住克莱因，声情并茂地拍着她的背：“好孩子，都过去了啊，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

不是，他们都脑补了些什么啊？

戏比她还足？

克莱因装作害怕，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一憋笑让她“浑身颤抖”。

女护士却因此更“怜爱”了，她揉着克莱因的脑袋，放轻了声音就怕吓着人家：“我们都知道，芙兰早就想夺权了。”

克莱因：“？”

芙兰？夺权？夺什么权？

那女护士看着怀中茫然的克莱因，继续解释：“这些年芙兰没有让你出过玫瑰公府，而三年前，她又假意带你去虫族看病，实则早就跟虫族那个梅里耶串通好，他们将你掉包，芙兰带着一具傀儡回玫瑰公府，而梅里耶这厮则拿你来控制虫族……”

克莱因一头问号。

不是，姐妹，你在说什么啊？！

“梅里耶一定是抹除了你的记忆，然后将你拿来做实验，你身上才有虫母的气息。”

克莱因茫然地真心实意，她缓缓：“啊？”

“那我是谁？”

眼看得逞，女护士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语气更是柔情蜜意：“你当然是玫瑰公府的大小姐了。”

克莱因低头，似乎是在思考。

要不是她当时就在场，或许还真信了这鬼话。

“……”

这番试探下，克莱因似乎“信”了女护士的鬼话，对方说一句，她点点头。

而继续躺板板的奇诺卡维安就：“……”

他不行，一定会露馅的。

正打算继续装死，一旁的男医生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004，你醒了吗？”

奇诺卡维安一阵恶寒，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醒了！”

克莱因被这一声吓一跳。

她与奇诺卡维安面面相觑，两只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不作声。

那男医生给奇诺卡维安使眼色。

奇诺卡维安棒读：“对，就是梅里耶和芙兰干的，我是联邦安插在虫族的卧底。”

克莱因：“……”那真是看起来好没用一卧底。

她缓缓点头，然后问了一句：“梅里耶是谁？芙兰又是谁？卧底是做什么的？好吃吗？”

一句话，让ICU中的医护人员白干。

众所周知，人是很难跟傻子交流的。

但克莱因的眼神真诚，看起来是个诚实的傻子。

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这次的实验体会通过空间缝隙送过来。

其中重点关注这个喜欢叭叭的虫族王女。

但看现在这样，不是脑门被空间挤坏了，就是在故意。

故意显然是不可能的，方向感受器坏了，光脑也多处损坏，精神之海几近枯竭。

这放人类身上，早就是死人了。

“……”

不论医护人员怎么说，克莱因一副“阿巴阿巴”的样子。

他们说，克莱因问，问的还是些弱智问题。

男医生忍住要跳脚的冲动，直接破了音：“你说你叫什么？”

克莱因脸上一片空白：“你们不是说我叫梅里耶？”

女护士也咬着后牙槽：“你自己说你叫克莱因的。”

克莱因缓了缓，然后点头：“啊对，我是芙兰，你是梅里耶。”

“梅里耶是谁？”

克莱因打了个哈欠：“大小姐。”

“那克莱因呢？”

克莱因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她向后躺着，双手交叠放好，惬意地回了一句：“卧底。”

“……”

-

或许真是脑子被挤了，克莱因觉得ICU的温度刚刚好，适合睡觉。

然后她拉了被子翻身睡着了。

听着平缓的呼吸声，周遭一众人觉得糟心。

他们的目光移到奇诺卡维安脸上，后者也被传染了一样，打了个哈欠。

那男医生地方撒气，乜了他一眼：“004，学院派你去监视虫族你就这么监视的？”

奇诺卡维安心想，不然呢？

“那你来？”

男医生吃瘪，不再说话。

监察者的脾气都不太好，尤其是去虫族当卧底的监察者，灵魂移植后难免会脾气暴躁，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触004的霉头。

“……”

克莱因被转去了重症病房——倒不是治病，只是重点观察，严加看管。

一个带着口罩的，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眼底乌青，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闵博士是联邦总统的私人医生，同时也做点小实验，比如灵魂移植。

他看着004，脸上更显疲惫，语气也恹恹：“你不是应该在虫族想办法夺权吗？怎么到这里了？”

奇诺卡维安从病床上下来，他皱眉，没好气道：“谁知道罗生那疯狗想做什么？”

闵博士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人一动不动，好像发了有一会儿呆。

等他再缓缓眨眼，他抬手按了按眼底的乌青：“我刚从罗生那里回来，他的精神之海很不稳定。”

奇诺卡维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关我什么事？”

闵博士静默两秒，耷拉着眼，碎碎念了一句：“你也别怪罗生，再这么说……他也是你的养父。”

还养父，奇诺卡维安撇撇嘴，他不就是个棋子吗？

七岁那年，他名义上的养父把他的灵魂移植到了虫母的一颗卵里，之后又在拍卖场中高价卖给了虫族。

从孵化到现在，他在虫族呆了十年，而梅里耶断掉他与外界的联系后，罗生也没管过他的死活。

“我没这么唯利是图的养父。”

闵博士有些头疼，但现在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

“罗生让我把你的灵魂移回来，这具躯壳原先的灵魂还活着，你再待下去会被吞噬的。”

奇诺卡维安知道，另一个灵魂醒来过，还不只是一次。

他每次醒来都会傻乎乎地跟在克莱因后面当小尾巴，这也让他不得不调整“人设”，继续装他剩下的傻。

闵博士见面前的人不说话，担忧地喊了一声：“kino？你怎么了？”

这个名字让奇诺卡维安……哦不，准确来说是让kino有些恍神。

“……什么？”

Kino与奇诺发音相似，而前者是他的名字，至于卡维安……

卡维安是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

闵博士欲言又止：“kino，你是不是不想换回去？”

Kino确实不想回去，回去了还要面对他那唯利是图的养父。

闵博士好说歹说开始劝：“修养期间罗生不会再派你做别的事的，而且，他已经不打算要王权了。”

ICU现在只有他们两个，除了检测仪发出的滴滴声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Kino皱眉：“他又想做什么？”

“当年虫母没能出逃成功，只留下了几枚卵，这几枚卵又被高价拍卖，你也知道，拍卖前，罗生让我把它们浸在灭生液中，为的是不让它们有孵化的可能性……就算孵化也活不长。”

Kino皱眉：“看吧，那家伙就没管过我的死活。”

闵博士无奈：“你那枚没有，只注射了抑制剂，不然你这具躯壳不会活到现在。”

Kino“啧”了一声。

“刚才的虫族王女我看过了，她就是其中一枚，大概活不过两个月，你……”

Kino打断他：“别啰嗦了，你歇歇然后安排手术吧。”

闵博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kino是怎么想通的，但答应了就好。

联邦的这位少爷可不比玫瑰公府那位小姐脾气好，都是难伺候的主儿。

“……”

-

术前，kino在单人病房的床上躺着。

飞船上的医院也都是消毒水味，刺鼻地让人皱眉。

Kino闭上眼睛，他的意识进入精神之海，里面有个透明的小人在睡觉。

小人头上有触角，短短的。

“卡维安你醒醒。”

小人翻了个身，把自己团成一团。

这样子像极了某个会吃会闯祸的懒虫。

“卡维安，你家王女要没了！！！”

小人瞬间惊醒，醒来也打着哈欠。

卡维安的灵魂形态不像kino，kino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卡维安的灵魂形态只有巴掌那么大，像个棉花娃娃。

“kino？”

卡维安飘到kino眼前。

梅里耶的异能能够看到灵魂，他早就知道kino的存在，平时也是卡维安帮kino打掩护的。

只不过卡维安占据身体主权时，磕着碰着总会出血，血还止不住。

这应该就是闵博士说的抑制剂的作用。

“克莱因怎么了？”

卡维安抬手在kino面前晃了晃。

Kino捏住卡维安的小手，虫族的灵魂状态摸起来软乎乎的，像个小面团子。

“她现在还没事，不过过段时间就有事了，她见不到两个月后的太阳。”

卡维安拿另一只手去解救自己被捏住的手，但没掰开kino的手指，索性放弃。

“那kino，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这么办？就不能先顾好你自己吗？

Kino松开了卡维安的手，没好气道：“没事，之后我回联邦翻资料，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联邦的资料库储存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方法，kino还不信找不到一个帮虫续命的办法。

卡维安的关注点就不在这上面了，他只听懂了一个意思。

“kino要走？”

Kino听出点不舍。

他也不舍，七岁被塞进陌生的躯壳，然后在虫族这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还听不懂虫语。

要不是有卡维安，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可惜这条虫太笨，笨到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去去就回，到时候你听克莱因的话，有危险让萨米拉带着你们跑，我会让闵博士看着你们点。”

卡维安看着他，翡翠色的眸子像平静的湖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