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翌日,顾笙醒来时,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软,尤其是腰,像是被碾过一般,连动一动都艰难。
“醒了?”
李修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顾笙转头,发现这人竟还躺在旁边,单手支着脑袋,正含笑看着他。
“你......”顾笙一开口,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顿时想起昨夜这人是怎么哄着他一遍遍喊“相公”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李修远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饿不饿?娘给你留了饭。”
顾笙这才惊觉时辰已晚,慌忙要起身:“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
结果刚撑起半个身子,腰一软又跌了回去,李修远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昨晚累着你了,多睡会儿也无妨。”
他没告诉顾笙,家里的大人们怕顾笙起晚后尴尬,一个两个都寻着借口出门了,家里现在就剩他们和两个小的。
顾笙羞恼地瞪他一眼:“都怪你......”
“怪我怪我,”李修远从善如流地认错,手却不安分地探进被子里,在他腰上轻轻揉捏,“我给夫郎揉揉。”
这一揉就揉出了火。
顾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压回了床榻上。
李修远忘情地吻着他的耳垂,声音低哑:“昨晚教你的,还记得吗?”
“李修远!”顾笙又羞又急,“这都什么时辰了......”
“无妨,”李修远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明轩他们一早就走了,爹娘大哥他们也都出门了......”
顾笙...初尝世事的少年,充满活力!
就是苦了他的腰。
等两人终于收拾妥当出房门时,已是午后。
顾笙脚步虚浮,脖颈间还留着几处红痕,只能用衣领勉强遮住。
李修远勾着唇角,神清气爽地跟在后面,时不时伸手扶他一下,换来一个更凶狠的羞恼的眼刀。
“漂亮二哥夫!”李茹正在院里喂鸡,看见他们立刻跑过来,“咦~你生病了吗?怎么起这么晚?”
顾笙耳根一热:“没、没有......”
小姑娘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脸这么红?”她踮起脚想摸顾笙的额头,“娘说生病了要喝药,可苦了......”
李修远一把拎起妹妹的后领:“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再问下去,脸皮薄的哥儿真的生气了,你哥我的幸福生活也没了!
“我都十岁了!”李茹不服气地蹬腿,“隔壁小花说她爹娘成亲后,她娘也总起晚,后来就有小弟弟了!”
顾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整张脸涨得通红。
李修远赶紧捂住妹妹的嘴,冲顾笙尴尬地笑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修远!”顾笙咬牙切齿,“今晚你睡书房!”
如今,李家新建的房屋宽敞舒适,为李修远和星远特意备了书房。
睡书房?那是不可能的,哪有有了夫郎的人晚上还去书房睡!
反正他不行。
为了躲避妹妹天真无邪的追问,李修远赶忙拉着顾笙出了门。
初夏的田野绿意盎然,微风拂过稻浪,带来清新的草木香,顾笙走了一会儿,腰还是酸,忍不住瞪了身旁人一眼:“都怪你......”
李修远从善如流地认错:“怪我,今晚我轻些。”手却悄悄环上他的腰,轻轻揉按。
顾笙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人搭在腰上的手所吸引,以至于完全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他恼怒地拍开那只手:“光天化日的......”
“没人看见,”李修远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昨晚夫郎可不是这么害羞的......”
啊啊啊——西巴。
“你!”顾笙气得踩了他一脚,却被李修远笑着躲开。
两人打闹间,远处传来村民的招呼声:“李家二郎!带新夫郎散步呢。”
顾笙立刻端正姿态,恢复成平日里温润的模样,李修远看着他瞬间变脸的功夫,忍不住笑出声,换来一记肘击。
待人走远,他们慢悠悠地往前走。
李修远忽然握住顾笙的手,轻声道:“顾笙,我很高兴。”
顾笙看着他被阳光映红的侧脸,心中的羞恼渐渐化开,变成一片柔软,他回握住那只手,低低“嗯”了一声。
——他也一样高兴。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李家的田边。
只见李父和李家大哥正在田边唠嗑,顾笙的脸颊莫名“唰”地一下又染上了红晕。
此时,李家的田里已经开始显现出与众不同的景象。
别人家的秧苗才刚返青,他家的稻子已经蹿得老高,叶片又宽又绿,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花生地里更是郁郁葱葱,藤蔓粗壮得不像话。
李父最高兴的事就是每天前来看这些庄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它们一天一个样。
他见老二牵着自己夫郎前来,急忙向顾笙招手,“笙哥儿,快过来看看今年的稻苗,长得可喜人了,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顾笙被李父的热情招呼拉回了神,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唤了一声爹和大哥。
李父笑眯眯地听着这一生爹,眼中满是欣慰。
他拉着顾笙走到田边,指着那些茁壮成长的庄稼,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
“笙哥儿,按照你教的方法弄,你看,这稻子长得多好!自从你到了我们李家,咱们家才有的变化,老二啊,你可得好好待笙哥儿,咱们家能有今天,全靠他了!”李父拍着李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修远紧紧握住顾笙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和坚定。“爹,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顾笙好的。”
顾笙听着父子俩的对话,脸颊更加通红。
如今,李家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及好,让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李大江家。
这个向来保守的老庄稼把式,自从跟着顾笙学了新法子,他家的花生地竟然比李家的还要茂盛。
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顾笙有本事。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大伯母陈桂花在井边打水时跟人炫耀,“那花生藤粗得跟麻绳似的,底下结的果肯定少不了!”
原先等着看笑话的村民渐渐变了口风。
有人开始偷偷向陈桂花打听顾笙之前教的法子,有人则厚着脸皮上门求教。
就连里正胡德林也忍不住在巡视田亩时,特意绕到李家的地头多看几眼。
如果,如果李家今年的收成情况喜人,那么明年他一定前往李家求教,让全村人都能采用顾笙传授的方法种植庄稼,让全村人收获大丰收!
顾笙走到田埇边,随手拔起一株稻苗,根须上粘着几粒暗红色的虫卵。
他捏着叶片转向李父:“爹,这是稻飞虱的卵,得用草木灰兑水泼洒......”
李父举着烟杆凑近细看,浑浊的老眼突然瞪大:“这虫子往年没这么早的,今年怎的这般早出现?”
“许是今年春气暖得急,”顾笙将稻苗递给李家大哥,“虫子也醒得早,咱们得在田埂四角插艾草,再往水里撒些茶枯粉。”
不知何时,李家的田埂旁已陆续汇集了众多路过的村民。
他们见顾笙又在那里向李家的人传授着种植的技术,于是便纷纷加快步伐,跑来围观学习。
这时,人群里冒出个怯生生的声音:“茶枯不是洗头用的么?”
顾笙抬头,见是春花婶,笑道:“茶枯里有皂素,能杀水里的虫卵,春婶子要是舍得,拿你家腌酸笋的陶缸来,我教你做防虫水。”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赵春花红着脸往人后躲。
李修远站在田埂上,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顾笙,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本想着出来和夫郎独处的呢?
“笙哥儿,”老庄稼把式赵三叔挤到前头,“你上回说的‘轮作’,到底是咋个轮法?”
顾笙正要解释,突然卡壳——他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轮作”这个概念。
“就是换茬种。”李修远适时插话,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比如今年这块地种稻,明年改种豆子,后年种油菜。”
顾笙眼睛一亮,冲他悄悄竖大拇指。
李修远挑眉,趁机讨赏:“晚上给我揉肩?”
顾笙…呵呵,男人。
日头偏西时,田埂上已挤了二十来个村民。
顾笙讲到兴起,索性脱了鞋袜踩进水田示范:“拔草要连根揪,像这样——哎!”
他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泥里,李修远眼疾手快拦腰抱住,“祖宗,你当自己是泥鳅呢?”
众人哄笑中,顾笙红着脸站稳,脚趾缝里还夹着根水草。
李修远蹲下身,当着全村人的面替他擦脚,惊掉了一地下巴——堂堂秀才老爷,竟给自家夫郎擦脚!
“修远小子可真疼夫郎!”
这话又惹来一阵善意的起哄,顾笙慌忙套上鞋袜,耳尖红得能滴血。
待到日头西沉,村民们才三三两两散去。
李修远跟着哥儿身后走在田埂上,看顾笙边走边比划着和村民说话,忽然伸手将他拽进怀里。
“你、你干什......”
“有蛇。”李修远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顺势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压低了声音:“夫郎方才讲的“生物防虫”,为夫没太听懂,想再听听详细阐述。”
顾笙挣了挣没挣开,瞥见他唇角得逞的笑,气得踩他脚背:“李修远!你如今脸皮比城墙还厚!”
说好的古人矜持,古人放不开呢?!
“近朱者赤,”李修远凑近他耳畔,“昨夜是谁搂着我喊‘相公还要’?”
顾笙…他没有,他不是。
当时情况是他被那啥懵了……被李修远诱哄说的,真不是个人主观意愿。
“你!”顾笙抄起路边野花砸过去,却被李修远接个正着,别在他鬓边,“鲜花赠美人。”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着倒在青绿的稻田里。
远处传来悠扬的牧笛声,混着晚风送来几句零散的对话:
“笙哥儿说的堆肥坑,俺明日就挖!”
“俺家还有半袋黄豆,正好按他说的沤肥......”
李修远听着这些议论,忽然将顾笙的手攥得更紧。
他的夫郎是颗明珠,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终于看到这颗璀璨的珠宝。
但幸好,这颗明珠如今是他的,——而他,甘愿做托住明珠的锦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