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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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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河畔,一座掩藏在三颗巨大槐树下的三进院落。

一个美丽妇人坐在屋檐下,面含忧色望着院中嬉闹的父子三人。

她似乎已催促过一次,这次出言便有些色厉:“诺诺,不要再玩了,你爹爹明日还要起早上朝去。”

叫诺诺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手里捧着个蹴鞠,摇着身子闹道:“不,我要玩,爹爹都陪着弟弟玩过两回了,还没陪我玩过呢。”

小男孩矮她一头,听罢来抢她手里的球,被她轻松躲过,她抱住父亲的腿,哭闹起来:“爹爹,陪我玩,陪我玩嘛。”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小男孩也叫道。

“诺诺!”妇人急了,皱眉喝斥一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女孩往父亲怀里一钻,那父亲朗声笑起来,安抚着女儿:“好,爹爹陪你玩,我们一起玩。”

妇人娇嗔一声:“老爷!”

“没事,没事,我再陪孩子们玩一会,夫人歇着就是。”那父亲乐呵呵拿起蹴鞠,对着小女孩道,“诺诺,来,跟爹爹一起踢球了。”

小男孩追上去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很快院里便再次传来父子三人的嬉笑声。

柳梦河离皇宫甚远,虽然风景秀丽却不为盛京权贵所爱。住在这里的多半是些小官或者富商。这座三进小院并不大,装饰也极为简单古朴,除了一家四口,就只还有几个仆从。

这便是吏部侍郎程昱的家。程昱,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寒门进士,在遍地都是皇亲贵胄的盛京,连门像样的亲戚都没有,以至于身边有点门路的同僚都升了,只有他在吏部主事的位置上一熬就熬了八年。四年前,他时来运转,因检举时任吏部尚书顾维民贪贿有功,被裴相提拔为吏部郎中,两年后升至吏部侍郎一职。

傅仙儿在深夜的雨雾里飞檐走壁,他的白衣被冰冷的雨水打透了,可杀人的欲望却似烈火般炙热。

他能杀一个裴党,也能杀一千个,一万个!

可他落在槐树枝头,眼前温馨甜蜜的天伦之乐映在他的眼底,他心头的火便好似被兜头的大雨瞬间扑灭。

他杀过一个苏员外,从此苏雅雅成为他拔剑时摁在他剑上的禁咒。

他曾经不止一次升起过满心的冲动,可每一次他都败兴而归。他的眼前再度浮起顾渐深鄙夷的神情。

“杀一个程昱,一万个程昱,有什么用?顾府的冤屈,我哥的冤屈,不会因为你杀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而有任何改变。傅仙儿,我要得不仅仅是报仇,我还要扫清我哥身上的污名,替他翻案平反!”

傅仙儿眼里的光一点点落下去。

“真晦气!”

他悻悻离去,只留下风吹过的槐树,在程府的墙边洒下密密麻麻的水珠。

春闱将至,盛京位置好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傅仙儿奔波了几家,终于花了大价钱在秦淮河角落里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囫囵住下。

第二日一早,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缝照进来,傅仙儿睡到日上三竿才下楼。不早不晚的时间,客栈大堂只三三两两坐了几桌。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傅仙儿找了个远离喧嚣的靠窗角落,要了些清粥小菜,望着窗外空荡荡的河面出神。

过了一晚,傅仙儿才发现他的香囊还在郁恕君那里。那些助眠药草也就罢了,他多年收纳的物件却是宝贝。如今既与郁恕君闹翻了,拱手送他,岂不是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傅仙儿一向看得开,但他心里还生着气,便有些犹豫今日要不要打上门去,把他的东西讨要回来?

“大师兄!”

一声娇俏的女声唤回了傅仙儿的思绪。

傅仙儿还未来得及回头,吴霜儿已扑到了他面前,给了他一个满怀的拥抱。

“霜儿?快起来,起来。”傅仙儿从吴霜儿的熊抱中挣扎出来,眼睛瞥了眼她身后,撑着个拐周身散发着鄙夷之气的陈青之,他勉强伸出个手打了招呼,“陈公子,别来无恙。”

陈青之嘴角抽了抽,蔑视了他一眼。

傅仙儿翻了个白眼。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吴霜儿往他旁边一坐,抢着吃起桌上的花生和牛肉来,“咦,吃了这么多天,今日酿的牛肉可香多了。”

傅仙儿面上露出几分笑,吴霜儿这番做派,让他瞬间回忆起昔日一同习武之时,几个师兄弟就喜欢抢着吃东西,越是抢着越吃得欢。

“怎么不见那个跟屁虫?”吴霜儿百忙之中问了一句。

傅仙儿“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已被一旁的陈青之抢了白。只听他冷哼一声,嗤道:“怕是被甩了吧。”

傅仙儿嘶了一声。

吴霜儿抬头看他一眼,这才发现,她这个一向疏朗傲气的大师兄,今日浑身都透着一股颓丧之气,不由忿恨道:“那狗官居然敢把你甩了!”

陈青之冷笑接道:“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傅仙儿虽然名声不行了,武功却从没废过,哪里轮得到陈青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接二连三的奚落。他筷子一扔,指着陈青之鼻子骂道:“陈青之,你这张嘴我忍你很久了,信不信我打瘸你另一条腿!”

陈青之扭头冷哼一声。

“哎呀,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嘴。”吴霜儿嘟囔一声,但近日傅仙人心情不好,只得让陈青之多担待一二。她起身将陈青之一把拽了过来。陈青之不肯,被她顺走了拐杖,按在位子上不许动。

他一抬头,傅仙儿正与他四目相对。二人冷哼一声,一个头扭到左边,一个头扭到右边。

吴霜儿叫来小二,点上两份菜,又捎上一壶热酒,继而忧心忡忡道:“大师兄,难道那郁恕君真的把你赶了出来?”

“当然不是。”傅仙儿给自己倒了半杯热酒,故作洒脱道,“我与他本就有言在先,我护送他进京,他替我办件事。如今他既然已经平安到了盛京,我的差事也算了了,该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陈青之冷笑戳穿他道:“死鸭子嘴硬。那郁恕君什么人我们早就了解,这般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做,你又何必为他遮掩。”

傅仙儿心里咯噔一声。陈青之又道:“你也不是他拜的第一个师父。”

傅仙儿心口一痛,惊问:“你说什么?”

陈青之嗤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并不是郁恕君拜的第一个师父。”

吴霜儿狠狠捶了陈青之一掌,又见傅仙儿低了头,眉头紧锁。她了解她这个大师兄的为人,是不愿别人去管他的事的。她心底叹了口气,赶紧转移了话题:“大师兄既然与那狗官分开了,那就不要想这些事了。你刚刚说要去做自己的事,大师兄想去做什么呢?”

傅仙儿心头正回荡着陈青之的话,他本因隐瞒之事对郁恕君心怀愧疚,如今这份愧疚却悄然转为愤怒。他又想到郁恕君心思极深,做事从来都是步步为营,难道真如陈青之所言,他是因为再没有利用价值才被一脚踢开?顾念安的事正好成为一个与他决裂的完美借口?

“大师兄?”

傅仙儿在吴霜儿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他无声苦笑,不管是真是假,如今他与郁恕君恩义已断,他又何必再去琢磨郁恕君怎么想?

“我打算去趟宣城。”之前为了报仇,他紧跟着郁恕君一步也不敢停留,把旁的事情都耽搁了。傅仙儿饮尽杯中酒,才道,“我想去查一查,药神是因何而死。”

吴霜儿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也正打算回去将此事查个清楚,不如一起吧!”

傅仙儿看了眼陈青之,在彼此眼里都感受到了嫌弃。他道:“他瘸了腿,走得动吗?”

“我是瘸了,又不是废了。”陈青之怒道,“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吗?”

“正好我也不想。”傅仙儿呛白回道。

“你!”陈青之拍着桌子直起身,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邪魔外道,你以为我稀罕!”

“请便!”

“哎呀,你们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吴霜儿强摁下陈青之,笑眯眯张罗,“大家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嘛。”

陈青之怒喝一声:“霜儿!”

就在这时,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不一时便见一人兴奋地跑进来道:“大家快去应天门看热闹啊,有人敲响登闻鼓啦!”

店内伙计懒懒问道:“什么人啊!”

“说出来吓死你,是经合书院院长,前翰林院大学士肖玉渐肖老先生!”

“天呐!”吴霜儿惊呼一声。

傅仙儿心头一动,来了。

郁恕君的手脚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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