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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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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州花离开书房,郁恕君脸上的笑容嗖地消失了,他捧起茶,一口一口慢慢啜饮。

傅仙儿背靠着墙,偷瞄了好几眼对方的神情。这会儿他就好像是做错事等着家长责罚的孩子,心里七上八下。

“那个……”他张了张口。郁恕君一个眼刀飞过来,他顿时噤了声。

郁恕君盯着他问:“师父下午去了哪里?”

这和审犯人也差不多了。傅仙儿摸了摸鼻子,故作轻松道:“为师去居仙楼喝了顿酒。”

郁恕君颔首:“师父出手阔绰,居仙楼喝顿酒,也就百两银子而已。”

傅仙儿咽了咽口水,轻声嘀咕道:“也没那么多。”

郁恕君斜睨他一眼,见他躲躲闪闪,索性将桌上之前翻阅的文卷扔到他面前,道:“前任吏部尚书贪贿一案,师父不肯告诉徒儿,徒儿只好自己去翻阅了卷宗。此案起因是有人告发前吏部尚书顾维民的独子顾念安收受巨额贿赂,牵扯出顾维民多年来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之事。当然这案子当年是由刑部仓促审理,疑点颇多,只不过因为顾府已满门俱灭,又是陈年旧案,所以才多年无人问津。”

傅仙儿静静听着,这些事他都知道。这些年他也寻了不少关系想重审此案,可惜不是对方人微言轻,要么就是对方不敢得罪裴党而罢休。郁恕君注视着傅仙儿的神色,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嘴角生出一抹讥笑:“徒儿心里有个疑问,顾维民畏罪自尽,一把火将顾府烧了干净,此后顾府五万两存银不知所踪……可是在师父那里?”

“是。”傅仙儿才答了一个字,浑身立刻冒起来鸡皮疙瘩,迟疑问道,“你不会是怀疑我侵吞了顾府的财产吧!”

郁恕君只看着他。这说的通,否则如何解释他一个江湖浪客,竟然身怀万贯家财?

傅仙儿的心如被一刀深深扎中,拍着桌子站起来,急道:“你当为师是什么人!是,银子是顾大人交给我保管的,但银子我一分没动,而且早不在我这里了。”

“那在哪里?”

傅仙儿顿了顿,事到如今告诉他也无妨了。

“在顾渐深那里。”

“顾渐深?”郁恕君皱了皱眉,“他是顾家旁支后人?”

傅仙儿嘴唇上下张了几下,才抿出几个字:“他是顾维民的儿子。”

“顾家只有一个儿子。”郁恕君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般顿住了。

傅仙儿知道他已猜到真相,才道:“他是外室之子。”

郁恕君抿住嘴,傅仙儿只觉得他周身寒气直冒。他硬着头皮说下去:“顾渐深的母亲是当年的秦淮八妓之一的乔婼,因为她的身份一直不被顾府所容,顾渐深也一直养在外面。乔婼死的早,那会顾渐深还小,他是顾念安一手养大的。”

郁恕君听罢顿了半晌,咬着牙冷道:“可真是兄弟情深呐。”

傅仙儿心道,那确实和你们郁家的情况没法比。

郁恕君铺垫了许久,终于道:“所以你和顾渐深一路跟着我们,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们,是想找裴党报仇吗?”

火烛发出啪地一声,傅仙儿的眼角跳了跳。光影摇曳之下,郁恕君坐得有如神像一般岿然不动。

郁恕君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蛊惑傅仙儿,说不是,说不是之前的一切欺瞒我就原谅你。可傅仙儿站在那里,眼前浮起顾念安最后坠入寒潭的那抹白影。他说不出这两个字。

“是。”

郁恕君眼里的光落下去,转而升起腾腾的怒火:“那师父当初为何不说。”

傅仙儿咽了咽口水,没有接话。

郁恕君的声音不为所觉地抬高了一度,眸光落在傅仙儿身上,比烛火还要炙人:“一路入京,徒儿一遍又一遍地问过师父,师父是否心有所求?师父是怎么回答我的?”

傅仙儿记得。

“师父是觉得徒儿不可托付?”郁恕君冷笑一声。

傅仙儿皱眉:“不,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傅仙儿心头浮起几分愧疚,他道:“你先冷静下。我当日只是觉得,既然目标一致,又何必追究那么多。”

“为何不追究?师父与我相处这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徒儿就是事事都要追究个明白的人吗?”郁恕君霍然起身,他颀长的身躯遮住了烛火,只将阴影投在傅仙儿的身上,“还是说师父打心底里,就不想徒儿知道有顾念安这个人!”

郁恕君不想多想,可他一遍遍翻阅卷宗,又让陈启去汇通楼查了当年的事。傅仙儿当年宁愿背负恶名,也要救顾念安的性命,甚至为此事气死了自己的师父玄一真人,这些事情在江湖上根本不是秘密。这般不顾一切,不难想见,顾念安在傅仙儿的心里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人!

郁恕君的理智统统不见了,他的语气少见的急躁:“这一路,徒儿对师父坦诚相待,甚至可以说推心置腹,事事都与师父商量。可师父竟将此事瞒了我一路,若不是赵笠宁捅出来,师父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郁恕君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要不是顾念安已经死了,他甚至都想去瞧一瞧,难道自己真如赵笠宁所说,和顾念安有几分相像?他想到这里,心口便如被细细密密的针狠狠碾过一般,一个声音道:他那么痛快地收我做徒弟,一路对我关怀备至,甚至愿意替我挡毒,又把我当做了什么?

他脑中突然轰地炸开,震得他双耳只觉一阵嗡鸣。心头有个声音直喊:那我呢,我这样事事与顾念安做比较,我又把他傅仙儿当成了什么!

傅仙儿看着郁恕君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不明白郁恕君何至于这样生气。他心头是有几分愧疚,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欺骗了郁恕君。可那时候身处险境,又急着回京,他也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何况在他看来,郁恕君也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对他知无不言。

他往前走两步,刚想拉住郁恕君劝上两句:“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郁恕君一掌打开他的手,眼中闪过几分慌乱,他像是初识傅仙儿一般,眼中满是抗拒和疏离,他颤抖着声音道,“你出去,从今日起,你我师徒之间恩断义绝。”

傅仙儿大骇,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恕君眉目之间满是痛苦,又转成难以言喻的嫌恶,似乎心头在经历着什么天人交战,他抬起手指着门,颤抖着道:“你走,走!”

“郁恕君!”

郁恕君好像在这一声中回过了神来,他看着傅仙儿,不知为何竟给傅仙儿一种他整个人就要碎了的感觉。

傅仙儿不忍道:“你……”

却听郁恕君冷冷道:“傅大侠,请你离开留园,本官的府上不欢迎你。”

郁恕君说罢,脸撇向一侧,半边脸深深嵌在黑暗之中,如同寒玉一般冷冽。

傅仙儿见他这般,心里只觉五味陈杂。他确实犯了有意欺瞒的过错,可郁恕君翻脸无情也谈不上什么君子所为。傅仙儿虽然好脾气,却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他甩一甩衣袖,指着郁恕君道:“好好,郁大人这金贵的侯府我不配住,就此告辞!”

郁恕君如同石膏像一般,一动不动。

傅仙儿心道,好啊,枉他这些时日竭尽所能又倾囊相授,敢情全都喂了白尾巴狼!他跺一跺脚,转身冲出了门,如同燕子一般飞进了雨雾之中。

这真是奇耻大辱,江湖上还从未听过哪家师父被徒弟扫地出门的,这要传扬出去,他傅仙儿这辈子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不就是报仇么!他傅仙儿不求人!

书房的门被傅仙儿推得哐哐作响,郁恕君颓然坐回榻上,背后的汗竟将他的亵衣浸湿透了。

傅仙儿就这样走了,在他的眼里便带着几分被戳破用心的落荒而逃。他颤抖着手又去浏览了一遍卷宗,回忆着当年之事。当年顾维民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以求保全顾念安的性命。可惜顾府灭亡之后,顾念安不愿苟活。相传他客死异乡,死时身边只有一位友人相伴。

而这个友人,就是傅仙儿。郁恕君回忆到这里,眼里的光迅速沉下去。

“哐!”闻声赶来的陈启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跑到郁恕君的跟前,手指着外面急道,“少爷,我看见傅大侠气冲冲地出去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郁恕君盖上卷宗,随手扔在一堆文卷里,他沉默半晌,冷声吩咐:“告诉柳岩青,从今日起,不许江湖人士再登上居仙楼顶舞剑。”

“啊?”陈启摸不清头脑,但见雅满身寒气,只好赶紧应下,“好,属下这就去。那,那傅大侠……”

郁恕君气道:“把他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从此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乖乖,这是吵架了?生这么大的气!陈启哎了一声,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立刻麻溜地转身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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