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还在寻找是谁在喊锦源,锦源本人则是一点儿都不好奇,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真倒霉,又叫他碰见。”
显然,锦源非常清楚喊他的人是谁,而且非常不想见他。
这愈发让丰收感到好奇,锦源拉着她一个劲的往前走,丰收就抻着脖子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到底谁在喊。
人群中冒出一双手活跃地摇摆着,好像这个人是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以最后的力气伸出了双手求救。
但是这双手的位置前进的非常快,蹦蹦跳跳的就跑到的丰收跟前了。
实在是一长过分喜庆的脸,方方圆圆,嘴角边挂着两个大酒窝,一双小圆眼亮晶晶的,这样一张带着诚意微笑的脸突然靠近,跑到锦源前面,喜气洋洋地喊道:“锦兄弟,干嘛走这么快呀,我喊你你都不理。”
锦源被迫停住身,叹口气答道:“街上太吵,我没听到。”多余给人接话的机会一点儿不给,拉着丰收还想走。
“哎哎哎,锦兄弟,别忙走啊!”这人连忙拦着锦源,他个头矮,两人一靠近也就只到锦源脖颈处。丰收估摸着他比自己可能还低点,瞧着他跟锦源挨在一起的样子,莫名奇妙觉得这是吉娃娃和德牧的搭配,忍不住就笑了。
那人早瞧见了丰收,现在看她笑,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丰收身上:“啊,这位一定是弟妹了,锦兄弟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第一次见面我也好打个招呼啊。”
锦源看实在是躲不过这个难缠鬼,只好停下脚步,给两人做了个相互的介绍。“丰儿,这位是安庆县衙门上的武都头。武都头此内子李氏,见过都头。”
丰收脱口而出:“武都头,可打过老虎?”
丰收仅仅是从武都头三个字想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打虎武松,没想到面前这个矮子一听面上一喜,笑道:“怎么,弟妹听过我打虎的事迹?”
丰收一愣,难不成这人真是武松,正听他说下去,锦源却又拉着她要走:“武都头,见也见过了,我与内子赶了一天的路,还未用饭,先不奉陪了。”
那武都头赶忙拉着锦源道:“锦兄弟这是什么道理,你今日既然来了,我自然应该做东道请你才是。”说着不由分说,强行夺过锦源的手拉着他就往安庆县内最好的酒楼奔去。
一边走,武都头一边兴奋地问丰收道:“弟妹,锦兄弟是怎么给你讲我们那件英雄事迹的?里面关于我的细节他讲得清楚不?”
“啊?”这话倒是把丰收问得一脸茫然,看向锦源寻求答案,但后者却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的丰收、无可奈何的锦源还有兴致勃勃的武都头三个人就坐进了酒楼。武都头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店伙见了他点头哈腰地笑问:“武都头来了,还是老样子?”
武都头摆手笑道:“那哪成?你没见我带了贵客来吗?多加两坛好酒,再加个烧鹅。哦对了,有什么好的果品点心也来两盘。”
“好嘞!”店伙快活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张罗,不一会儿杯盘碗盏一样样摆上桌,丰收看得眼都亮了,立刻对这位武都头多了几分好感。
那店伙最后抱着两坛酒上桌,忽然“咦”了一声,笑问道:“客官是锦英雄吧?”
这句话一出,丰收更是奇了,忍不住跟着店伙念叨了一句:“什么,什么?锦……英雄?”
武都头笑道:“可不就是他么!你还号称什么过目不忘,这半天才认出来,可对不起你的名号了。”
“真是做梦没想到恩人来了。”那店伙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连连说道:“恩人来了,这点儿酒菜哪里能够?我再去让厨房加几道好菜。”
锦源连忙起身拦住,郑重说道:“店家,不必如此,若真要这样我以后可不敢来了。”
武都头一旁笑道:“就是,可别把他吓走了。今儿是我做东,你还怕我招待不好他?”店伙这才去了。
武都头酸溜溜地搭上锦源的肩膀,另一只手给他满上一杯酒笑道:“还是你有面子,我天天在这儿转悠,也没见谁这么热情的喊我一句英雄。”
二人刚举起杯,丰收一把按住了锦源的酒杯,终于插上话问道:“你们先别喝,先给我讲清楚到底咋回事儿?”
武都头诧异了一下,放下酒杯挠挠头,看了看面前这夫妻俩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原来那事儿锦兄弟一句没跟弟妹提过?”
丰收点头。武都头连忙摆手说道:“不对不对,真要一个字没提,你见我的时候怎么提打虎呢?”
丰收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样的事情了,她从容答道:“实在误会了,因为我家乡也有一位武都头,他打虎的事情大大的有名,所以听到您也姓武,也是位都头,才不经意说了这么一句。”
话已至此,武都头岂肯罢休,非央着丰收讲一讲这另一位武都头的英雄事迹。
面前有酒有肉,丰收兴致不错,便从武松在景阳冈豪饮十/八/大碗酒讲起,一直说到武松奋起双拳打死那只吊睛白额大虫。这一小段故事讲完,武都头听得大笑,连连称好,又给三人倒满了酒,笑道:“实在精彩,实在精彩,比我们那段可神奇的多了。他那酒是三碗不过冈,咱们试试咱们这酒能喝几碗!”
丰收自是能饮酒的,嘴里嚼着大块的鹅肉咕咚咚一口气喝光了这一碗酒。这酒与之前和秋老头喝的烧酒不同,大概是店家自酿的米酒,甜丝丝的,入口格外清爽,随随便便就能喝一碗。
武都头笑道:“哈哈哈,弟妹和那位武都头一样都是好酒量啊!”说着就又给丰收满上一大碗。
丰收问道:“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们的故事总该讲一遍给我听听吧?”
武都头扭头对锦源叹道:“没想到你竟然忍得住一个字不给人讲,我在这边早讲得没人乐意听了。”锦源给他一个那你还不闭嘴的眼神,但武都头看不懂,兴致勃勃地对眼前的新听众从头讲起。
“咱们安庆县周围山高林密,时长的有些野兽出没。好巧,碰巧也有一窝老虎。”武都头道,“其实往日都相安无事,虽然时常见到那些大虫的足迹,却没有出现过伤人事件。大家都说这老虎有灵,是个灵虎。平日里虽然小心戒备,但是也未曾真为了老虎害怕过。”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打虎呢?”丰收不解。
武都头痛饮一口酒,叹道:“哎,说起来倒也是我们的不是。”
“既然有老虎,便有老虎爱吃的东西。山林间的梅花鹿,长得漂亮又健硕,别的地方少有这样好的鹿。鹿肉、鹿皮、鹿血、鹿茸样样是宝。有一次,猎户们上山打到一只极好的雄鹿,想着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自己留着呢,就献给了知县老爷。”
丰收冷哼一声,立马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把想说的用酒又顺回了自己的肚子里。某些不合时宜的话跟锦源说可以,当着外人面还是小心些,莫要惹出麻烦来。
武都头继续道:“咱们王老爷收着了之后,也想着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自己留着呢,便差人送给了知府大人。哪知知府大人也是这么想的,这好东西理应进献给皇上啊!”
丰收道:“两位老爷倒是挺忠心。”
武都头笑道:“这也不光是忠心,你想啊,咱们这儿的土产若是皇上都说好,更有幸者列为贡品,岂不是名声大噪,将来靠着这一匹鹿儿就能造福一城百姓呢!”
丰收听完是又干了一大碗酒,心想:说什么造福百姓,实则是为自己升官发财。皇帝老儿享受百姓供奉,在他嘴里小小的一句不错,便不知要耗费多少百姓的劳力血汗,将来说不定又要成就一篇《捕鹿者说》了。
“没想到,这一件好事,后来反倒成了坏事了。”故事走向果然开始如此发展,武都头叹道:“当时这事交给了咱们县里专做皮草生意的大户,他们家也是想要好好的完成县上交代下来的任务,派得人手多了些,一时间把山里的鹿打得差不多了。这鹿一少,老虎没了东西吃,便开始袭击人了。”
丰收又是一碗痛饮下去,这次却还是堵不住她的嘴,她叹道:“哎,罪过啊,鹿群丧生不少,老虎也是无妄之灾,它们只是想吃饱饭,又有什么错呢?”
武都头一时无语,过了半晌才说道:“话也不错,但是那些老虎下山伤人,也只能除了它们了。人命大过天嘛!”他说着朝刚才来招呼那个店伙一指,说道:“老张多好的人,那天就是出城接一批送到店里羔羊,就被老虎盯上了。当时老张的妹妹跟着一起去帮忙,可怜她一个弱质女流,当时就被猛虎按在地下。”
听到这里,丰收捂住了嘴巴,面露不忍。武都头拍了拍锦源笑道:“好在有咱们这位锦英雄同路,当时所有人都下惨了,他手拿钢叉第一个冲上去救人。老虎吃了他一叉,恼羞成怒立即反扑,可身手竟不及锦兄弟快,只扑得满地尘起。此时其他人也都壮起胆量,纷纷拿起家伙事就跟那老虎干起来。那虎见人多不敌,负伤逃走,这才救下张家妹子一条命。”
丰收刚松一口气,武都头又补充了一个凄惨的结局:“可惜姑娘手指掉了两根,胳膊还有大腿上都是尺长的伤疤,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丰收看看锦源,又看看武都头,问道:“那你们最后杀死老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