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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神又怎能比,人的机心无穷,会生出源源不断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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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的把戏,可以远超神的预料,神又怎能比,人的机心无穷,会生出源源不断的恶。

Father到这一刻才懂得,那些习惯了面对恶的成年人,不论男女,比起稚嫩天真的孩童,实在是太难估量了。

他挣脱不了商商的桎梏,只能由得她在身后越笑越疯魔,霎时间,她笑得露了牙,双眼因为太用力而变得血红,在雨夜黯淡的映照下好似即将把人抽干的吸血鬼。

而徐叙,是另外一种可怖。他本就能够对大多数人施加绝对压制,却正好只听命于商商,当他施施然地蹲下,轻轻托起Father的下巴,就好似正打量着令他司空见惯的猎物。

徐叙用一边手掌压在Father胸口,方才被他自己捅伤的地方又往外渗出些血,人类的衰老是从内至外的,不比新鲜的孩童,他就连流出来的血都带着衰败。

手劲渐渐增加,将整副胸骨都掌控在宽大的手掌之下,Father好不容易换了一口呼吸,发觉商商已经腾出双手,将那块还没来得及蘸水的麻布整块淹进木桶里,它被浸透,疯狂吸收水分,很快便柔软下来。

她将布的边角牵扯在手指之间,轻轻往上绕动几次,便叠成了拇指宽的长条,再将它勒在Father的脖颈与下巴相连之处。

这带来一种奇异的痛苦,不至于让他窒息,却令他几乎失声,他的牙齿毫无章法地打颤,始终喊不出一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头骨正在与身体慢慢地分离。

“先Warm up一下?”徐叙问。

只剩下眼球还能自由地转动,Father见徐叙一把提起那只沉重的木桶,到他腰间的高度,便即刻不争气地紧闭上眼。

那一桶水装有几升?他从前好似从未仔细测量过,只觉得它迎面浇下来的时候似乎无穷无尽。

水击打在他脸上的力度,比按摩更重,比巴掌更柔,在他脸上胡乱地窜,钻进耳孔,钻进衣领,叫他浑身抖动。

终于,等到木桶落地的声音,他犹豫着睁开眼,才发现那块麻布不知何时去到了徐叙手里,被揭开、摊平、贴在手掌。

复又蹲下,徐叙问他,“你选麻布,是因为它的质地吗?还是贪它的手感?”

“如果是我,我会选纱布,浸水之后,它可以贴服你脸上所有沟壑。”

当布被蒙在脸上,Father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它的质地,即使是经水软化之后,它也还是磨得他每个毛孔发麻。

徐叙没有他当年那样的耐性,直接扯了接水那根水管过来,冲着他被遮掩的鼻与唇之间的位置浇下。

Father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被充满,水不停地涌进他的鼻腔,灌满口腔,吞咽不及,又咳不出去。

另一双手,是商商的,还在不停地将那块布拉扯,张大,帮它扩到极致。

她不停地笑,笑声刺破水声,是对Father耳膜的双重折磨。

“你身体里住的是神还是恶魔?叫它出来见我!”她亢奋地喊了起来。

徐叙终于停了下来,拎着水管向Father胸口以下的身体冲洗,贴耳至他嘴边,好似等着一个回答。

隔着一块布的声音听来有些遥远,“你们逃不了的!你们也逃不了的!!”

“谁要逃?”徐叙笑,晃起水管,它的流水不停下落,“还远远未够呢!”

商商捕捉到他的视线移动,是去看那扇锁上的门,于是俯下身也问,“还等着那班人马进来救你?”

“是你亲手把门锁上的,你不记得了吗?这间房的锁比教堂所有其他的都要更精巧复杂。”

“你每一次都会在锁门之前嘱咐所有的人,无论听到房里有什么动静,没有你的指令都不准进来。”

“所以即使那些孩童哭喊、求饶,再怎么恐惧再怎么歇斯底里,这间房都是不被打扰的。你叫人重新油过墙,可那厚厚的隔音层,你还不舍得铲去吧?”

“那所以谁还会进来救你呢?神吗?”

他们很有把握,几乎松懈掉所有对于Father的控制,他却一时间很难活动,因为惊恐,又因为湿水带给他身体的重量,当全身衣服被浇湿,整个人的势力都是下坠的。

“就算你们将我困在这里,最长能困多久?一天?两天?我的人在外面,就算没有我的指令,迟早也会发现不对劲,会破门进来救我。”

“你们想好怎么同警方解释了?”知道自己眼下也无其他选择,Father索性就这样坐着笑了起来,“我同我的人,都亲眼见到商小姐你诈晕,徐叙还扮作其他人诈死,不管到时我是活着还是死在这间房里,你们怎么向警方解释自己的动机?”

“我就算过去有什么错失,你们所做的一切也不见得比我无辜!”

“是吗?”徐叙不以为意,“是你先命人换掉我原本要服的药,我才有机会诈死,是你给商商打镇定针,她才有机会扮晕,是你叫人把不省人事的我们两个运进这间房来的,至于后来发生过些什么,到了警察那里,他们选择信哪一套说辞,几率也是五十对五十,赌得过啊!”

他又站立起身,抓住Father胸前的衣服将他一把提起,迫他坐在椅子上,仰头向他。

这次换了商商,她接过水管,像玩着一根颈链,拿在手指间旋转,等再给他蒙上布,她手摸着他的五官,选择先对准一只眼睛的位置冲水。

“是你教给那些孩童的,人的意志一旦溃散,邪灵就会无孔不入,你脸上这些窟窿,我来帮你清洁吧!”

失神间,他脑中的画面一下被牵扯至二十几年以前,他和Mae提着几只行李箱逃到香港,想尽办法终于占有了这片园地。

它是如此的空旷寂寥,直到他们带回一个接一个的孩童将它填满。

他们在草地上嬉笑、哭闹,在两棵白兰树底下不知疲倦地玩起游戏,打弹珠、跳房子、用一双脚跳出来的步幅测量园地的广辽。

逐渐逐渐的,他们静了下来,行为举止、连同神情都变得一致,纷纷变作他手下的作品。

他仿佛能见天堂,他身穿神袍漂浮在空中,垂眼望向草地上对他仰头盼望的孩童,伸手去牵、去探、去揽。

终于,他的脑海不再转动,画面一刹暗了下去,他的意识也颓倒了,耷拉着头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四周变得宁静,整间房里又只能听见雨点打窗的声音,一如神的音律,安抚着人虚弱的肌体。

他一眨眼,灯熄灭了,呼吸声被放大,充满他的耳廓,一声又一声,述说着他还活着。

在他狭窄又模糊的眼际,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它那样温和地开启,伴随着轻柔的脚步进入。

有身影向他走了过来,是神吗?还是人?

那道影在他面前蹲下,手指穿过他湿透的头发将他垂下的脸提起,眨几次眼才看清,一双陌生的瞳孔,正向他展示着似曾见过的情绪。

厌恶;憎恨;期盼;渴望;惧怕;闪躲;逃避;试探;抗争;不甘,太多太多,不属于一个寻常的孩童所能拥有的。

他认出,这才是他曾经亲手托起的那颗星,它还在,它回来了。

他有与刚才假扮的徐叙完全相同的装扮,只露出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

“迹......迹星?”Father颤着已经发紫的嘴唇问。

“......你真的没死?”这一声问,竟情真意切。

“当然。”迹星答了他,“我还等着见你,怎么可能会死。”

Father艰难地抬起一边手,向前去触碰他,怕是自己眼前出现的幻觉,一切都抓不实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不该让你被其他人收养,我应该留你在我身边......”

“是,你不该送我去另一个恶魔身边,我不该踏入另一座炼狱......”

迹星还说着些什么,Father已经听不真切,他发现自己不可自制地正越来越昏昏沉沉,褪下恐惧之后,他开始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寒冷,从身体每寸肌肤侵入,胸口切切实实地痛,仿佛不只被他亲手捅过一道,而是许多次的刺入。

他不断尝试着去靠近迹星,不是每个人都配理解神的作为,唯有迹星可以,唯有他能。

他曾是那么地爱惜他,珍视他,连对他的试炼都给得少些。

迹星一定懂得,身为异类的那种孤寂,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探出的手如同是想去摘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迹星却躲开了,他走去了商商身后的那面墙,Father要辛苦地抬起头才能看见。

墙被重新油过一层,于潮闷中透出丝丝崭新的漆味,迹星细细抚摸着,眼神爱怜,手指轻触,直到摸到一处不大平整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点。

“曾经,是阿风先在这里用指甲不停地划,想刻下他想说的话,‘对不起’三个字......”

“然后是我,我用自己划出来的痕迹遮盖了他的,我刻的是我出生就有的名字。”

“如今都被覆盖了吧,没关系,还有颗牙在这里。”

“Father,”他小声地问,“你还不知道吧,当年阿风被你单独带到这里......被你打落了一颗牙,所有的孩童合力,将牙嵌进了墙缝里。”

“这里曾经有条缝隙。”

“你曾说牙是最邪恶的种子,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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