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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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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井屋内的电话机再次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里回响。

他坐在桌旁,身形如一座沉默的山岳,宽阔的肩膀撑起件红色和袍,衣料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石井之前潦草的长发已经被小女娃完全剪掉,露出刀削般分明的面容,左眼上那道斜斜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颧骨,带着不羁的野性。

他没有即刻接起电话,心中泛起莫名的犹豫。石井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难道是怕少爷招他离开彦仓镇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感到烦躁。

铃声持续响着,像是某种催促,又像是某种警告。石井终于伸出手,手指粗粝而有力,无意识地攥紧了听筒,“少爷,请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顾绛的声音,明显带着愉悦,“人我找到了,她寄了封信到彦仓镇,到时你带给那女人。”

石井的心猛地一松,“是,少爷。”

他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少爷,还有两件事禀报。”他将那几个浪士交谈的内容,和从健太郎他们那里得来的关于奈古野诡异西洋人的消息,一一详细告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半晌后,顾绛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信到了,你去趟奈古野。”

“是,少爷。那几个浪士如何处置?”

顾绛的语气像毒蛇般阴冷,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问到主子后杀了,问不出来也杀了。”

“是。”石井的应答快得像出鞘的刀。沉默片刻后他哑着嗓子问,“属下,需要去东都复命吗?”

“留在彦仓镇,有事电话告知即可。”

石井缓缓放下听筒,胸口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了许久,此刻终于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细碎的尘埃,随风散去。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宅邸里,时光仿佛被海水浸泡得绵长。几日光阴,姜莱与动物们竟在这荒芜中寻得了难得的安宁。

疯长的植被织成天然屏障,参天古木将宅子层层包裹,恍若被世人遗忘的绿茧。这荒芜,反倒成了最完美的庇护所。

姜莱的面色日渐红润,眼里的倦意也褪去了七八分。但她仍坚持每日调息 灵力在经脉间流转,如同暗鞘藏锋,静候未知的风暴。

顾绛虽不在此留宿,却总在晨光初现时踏浪而来。他的小船载着沾露的鲜果,还带着体温的肉块,这些琐碎的补给品,成了连接他与孤岛的唯一绳索。

每次搬完东西,他只是坐在宅邸外的石阶上休息,偶尔抬眸扫过姜莱的身影,目光炽热,片刻后,便起身离开。

顾绛的船又一次划破晨雾靠岸。他如常搬下那些带着露水的木箱,青筋微凸的手臂稳稳托着最后那筐鲜果时,姜莱的声音混着海风飘来,“今日你有空留下一起吃饭吗?我刚好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

她立在石阶上,素白衣袍被风掀起涟漪,像朵随时会消散的云。

顾绛的指节骤然扣紧筐沿,背对着她的身影凝固成礁石,良久,浪花舔舐船板的声音里,炸开一声沙哑的“好。”

皇妃回到宫中后,发现姜莱不见了踪影。她的床榻平整如初,案上半盏残茶尚温,仿佛主人只是暂离片刻。可当她寻遍回廊曲径、花园幽庭。那人却像一缕烟,凭空消散在了宫墙之内。

她她怔怔立在房间中央,目光一寸寸抚过空荡的角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菊良……你去哪儿了?”女人的呼唤轻得像羽毛落地,却惊碎了眼眶里蓄着的泪。她茫然眨了眨眼,水珠便顺着脸颊滚下来,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无助而脆弱。

她终日蜷在姜莱的床榻边,眼睑泛着病态的嫣红,面色惨白如纸人。纤指反复摩挲着枕上早已消散的余温,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缕游魂。

天皇的掌心覆在她颤抖的肩头,温言软语从薄唇间流出。可若有人直视那双眼睛,会看见漆黑的瞳仁里,沉着整片冰封的死海。

男人缓缓起身,阴影如活物般在他脚下蔓延。他钳住皇妃下巴的指尖冰凉,拇指碾过她湿漉漉的脸颊,“你的眼泪,会弄脏等待的时间,去睡吧。”

话音落下天皇衣摆已扫过门槛。

皇妃静倚窗边,指尖划过冰凉的框沿。夜风掠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那团迷雾。宫殿依旧,侍女如常,连香氛都是熟悉的气味。可每口呼吸都像咽下铅块,连月光照在回廊上的角度都仿佛比昨日倾斜了半分。

她低下头,手指头直发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她曾以为自己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拥有无上的荣宠与权力。可姜莱的离开,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就连四周的墙壁都在无声逼近。

女人死命揪着衣角,布料都快攥破了,好像这样就能抓住点啥似的,她嗓子眼挤出气音,“菊良啊,你在外头好好的就行。”

指甲突然掐进掌心,“也别……别回来了。”这话说出来,自己却打了个寒颤。

姜莱刚踏进厨房,顾绛站在门框外,目光像烙铁似的黏在她身上。他手指狠狠碾过粗粝的墙砖,石屑扎进指腹也浑然不觉。

姜莱举着锅勺探出头,“先说好啊,我不是很会做饭,你可别挑剔。”

她没看见顾绛瞬间蜷起的手,那上面还沾着墙灰。男人低头藏住笑意,“我不挑。”

不一会儿,姜莱就捧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出来了,厨房的热气熏得她脸蛋红扑扑的,碎发黏在鬓角,倒比平时那副清冷样子鲜活许多。

她抬眼看向顾绛,眼中满是笑意,带着一丝自得的俏皮,“这个算是我拿手的,小姜特别爱吃,你尝尝呢。”

顾绛伸手从姜莱手中自然地把碗接了过来,目光紧锁在姜莱脸上,连她呼吸时鼻翼的翕动都细细描摹。碗沿交接的刹那,他的尾指擦过她腕内侧,拇指按在姜莱刚握过的碗沿,像在替她完成某种未竟的指纹交合。

姜莱毫无察觉地跟在他身后,穿过幽深长廊。不自觉打量男人背影,和袍腰带束出的窄腰,随着步伐在衣料下若隐若现的线条,偏偏手里稳稳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她突然笑出声,清凌凌的笑惊醒了廊下的风铃,顾绛脚步微滞,恰好掠过他忽然柔和的唇角。

阴影中,顾绛的侧颜如刀刻般锋利,从耳骨到喉结的线条,在昏暗里泛着冷釉般的光。可那抹笑,却像雪地上突然洇开的血,妖异得心惊。

姜莱的笑声突然断了。眼前的男人仿佛暗夜化形的精怪,勾得人挪不开眼。心尖倏地一颤,像被蛛丝吊着的银针,细细地扎了进去。

两人挨着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窗外阳光正好。

老虎懒洋洋地瘫在岩石上晒太阳,刺猬团成球被小鹿用鼻子推着滚,黄鼠狼撵着蝴蝶上蹿下跳。火狐就蹲在姜莱三步远的地方,尾巴尖儿一甩一甩。但凡她伸手,所有小家伙都会屁颠屁颠凑过来蹭她手心。

“这几天,多亏你照应了。”姜莱捧着碗,说得诚恳。

顾绛盯着馄饨碗里晃动的月牙形油花,“嗯。”

白雾糊了他满脸,倒是把素日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给蒸软和了。姜莱数着顾绛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他吹凉馄饨的样子,比院外所有生灵都像被驯服的猛兽。

姜莱不好意思在盯着他,轻咳一声低头吃了几口,抬起头,问出自己今日留下他的目的,“对了,你知道邪台国周围哪片海域有华国的海贼吗?”

顾绛没有问她想做什么,直接回答,“琉丘和旧州一带华国海贼猖獗。旧州是商船必经之地,最易遇袭。更有大胆者,会冒险深入邪台内海抢掠。”

姜莱抬起手,指尖轻撩起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动作随意,“对,就是这个,我要找的就是大胆的那批。”

“我与你商议一件事,”她继续说道,“麻烦你找个船长教我开船,不必大船,小渔船即可。”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男人脸上,眼中闪着期待。

“你想去找海贼。”他放下筷子,恻恻地看向姜莱,继续说道,“我会开船了,我可以教你。”

姜莱的眼中顿生惊喜,她的声音清脆愉悦,像是风铃摇曳,“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绛没再多言,低头专注地吃着那碗馄饨。每一口都细嚼慢咽,连最后一点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直到瓷碗反射出雪亮的光,他才用指尖抹过唇角,抬眼看她,“但我要与你同行。”

姜莱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眼就撞进顾绛的视线里,那眼神烫得她手指一抖,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了。姜莱盯着滚到桌沿的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捅马蜂窝的感觉,也是这么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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