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亏得林望月给了他一包药粉末,本不应该将此保命逃跑之物用在不重要的人身上,但眼下祝怀璧也没有更好的脱身法子。
于是趁着尘凌剑还在他身边,确保祝殃铭来不及拿到它,祝怀璧又在地上朝着反方向滚了一圈,等的就是祝殃铭再次朝自己袭来之时。
祝殃铭也没想到此人逃窜身法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少年心高气傲,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嫉恶如仇的他见还没有伤到祝怀璧,脚下也是一急,翻身在空中一旋,夺回了自己的软剑。
下一瞬,又用直劈的斩剑顺带调动去了手臂的力量,将爆发点再次藏匿于剑锋!
就是此刻!祝怀璧先前摸进一只手入了袖中,将那粉末尽数撒了出来,祝殃铭忙收了力,一个后空翻躲去那迸发出来的烟雾,一边捂着口鼻,实在恨的厉害,心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也能使出来。
祝怀璧没能来得及再去取那木盒,只顾着自己逃命要紧。
等尘雾逐渐散去,祝殃铭也早就预料到他会趁乱逃走,他这才忙快步走到牌位那里,瞧那物什有没有被祝怀璧得逞带走,直到祝殃铭看见那木盒还在原地,心下一块石头才稍稍落了地。
就是祠堂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了。
“冒犯,冒犯。”祝殃铭还不忘拱手朝列祖列宗道了声歉,这才开始着手清理能修理的地方来。
他今天非赖在这不走了,祝怀璧那厮说不定趁着什么时候便还会回来,决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祝怀璧趁着祝殃铭被粉尘蒙住了眼的时间借机逃出了祝府,眼下木盒既未得手,他便只能先去找林望月汇合,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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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了太平坊已有一段距离后,谢不虞在这一路上忽然这么一细想就觉得不对。
虽然用不死尘作引子的诅咒当毒用在人身上会有什么反应,他不太清楚,但作为一个虞北人的他来说,对不死尘,终归比外人耳濡目染了解的更多。
以他所见,那摊主应当还是向他们隐瞒了东西。
虞北的云醉崖周围到处生长着的皆是这不死尘花,年幼时母亲总告诫他不要去云醉崖,原先还以为是不死尘的诅咒。
但眼下看来,更为奇怪的是,为何整个虞北,却只有那云醉崖周边生长着这邪物?
他驻足停了下来,一个先前被他忽略的念头在此刻突然如野草疯长般又浮现在他脑海。
“萧尽兄,你认为那摊主的话几分可信?”但谢不虞实在不敢笃定自己一定是对的,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断不能以一人之念贸然进取,他决定还是先询问一下萧瑾酌。
“约莫七八分吧,你发现漏洞了?”萧瑾酌回头看向他,问道。
“...那摊主应当还是隐瞒了事情,你就一点没察觉出来?”谢不虞沉声道:“不死尘这种诅咒,是何时,又是怎么莫名的忽然出现在虞北的?”
萧瑾酌蹙眉:“我对虞北过去知晓甚少,你这般说,倒是提醒我了。”
“玄天不是有过记载奇闻怪录的古籍么?像这种理应在极寒遍地生长的邪花,怎么曾经却独独只有在虞北开的更胜?”
萧瑾酌虽对虞北了解甚少,但他的确在古籍之上见过类似的此类总结,像不死尘这般的,不能让它开的极度艳丽的地方,只除了一种可能,就是此地本身便是诅咒。
本身便是诅咒之地,这才能在诅咒最怨深的地方开出最艳丽的毒花,以土地的生脉源源不断的灌输给它,从而得以长久下去。
此番看来,虞北的诅咒倒是另有别因了,而摊主有意隐瞒此事,更是将诅咒之物抛至不死尘身上,无非就是让他们难以察觉。
“而且能做到让不死尘大片生长而经久不衰,其中必然有一株力量最强的,只有这样才能将诅咒之怨均匀分布在那一片周围...若我记得不错,此物名唤——骨莲衣。”谢不虞琢磨道。
萧瑾酌听完谢不虞所言,当即便也知道此中有诈。
沈晏萧在一旁插不上话,越听越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只有所了解事态严重,于是干脆不插话,站在谢不虞身旁拧眉沉默旁听。
但怎么去找这骨莲衣,谢不虞倒是没多大担心,既然此物是力量最强的,那余下的不死尘也应当与它能有所感应。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肩上那朵能否做到互相感应这一点,这毕竟也算是,以身饲虎,举事谋局。
只能犯险赌一把了,谢不虞打算再回一趟松风阁。
既然要以身设局,于引诱入局者而言,从最开始的那把匕首,到玄天禁术,再到太平坊,由始至终,都与虞北脱不开干系,而他自己无非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谢不虞不再犹豫,直刀切入告诉萧瑾酌:“事不宜迟,速速回松风阁!”
语罢竟直接拉着萧瑾酌,飞身足尖轻点,沈晏萧也紧随其后,又往来时路返回。
他们几人轻功皆是数一数二的好,过不多时便离松风阁只有数十步的距离,不过还未走到门口,便见林望月早已站在那里,像是等候多时。
她正在松风阁门口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见谢不虞几人到来,脆生生道:“呀,又是几位公子呀,怎么折而易返?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遗落在此了?”
林望月一如刚刚在太平坊内见他们笑嘻嘻的面容,看起来当真是人畜无害,只是方才语气稍有不善,谢不虞几人不答,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她目光微转,眼神将面前三人都打量了一遍,最终停留在沈晏萧身上。
“哟,又是你这浪登徒子,但别说,你这模样当真是俊俏,果然老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细细打量着沈晏萧,抱臂轻笑道,像是在看囊中猎物一般。
“不过...上次见面我可说过,下次见面要是记不得我的名字,便叫你好看,说吧,看在你这俊俏模样的份上,老娘给你机会。”林望月言语之间尽是些不正经的挑逗之语。
沈晏萧皱眉,一言不发。
谢不虞知道她这是在拖时间,于是和沈晏萧暗暗对视一眼,低声道:“劳烦你暂且先拖住她,我先行去。”
沈晏萧轻点头,林望月见她问的问题没了下文,本就耐心不好的她,便断定沈晏萧是忘了自己的名讳,登时竖了眉。
二话不说就抽出腰侧武器,猛地一挥臂,甩动那堪堪有两指宽的长鞭,冲着沈晏萧杀了过来!
沈晏萧也从不轻敌,见那长鞭冲着自己气势汹汹的飞来,侧身一个闪躲去了。
那鞭子速度极快,在空中便能听见撕裂空气的声音,眼下甩到地上更是震出“啪”的一声,地上那处竟是隐隐有些裂痕。
可想而知力道之大。
祝怀璧要是在场,估计得庆幸林望月翻掌劈他时没用上全力,否则非得将他废了只手不可。
林望月一个转身又是将那鞭子调转了方向,步步紧逼着沈晏萧。
沈晏萧身法腾了空,躲闪着那鞭子的同时,便是逐渐近了林望月的身,提剑猛然窜到她侧面,剑刃寒光乍现,动作不带丝毫犹豫拖泥带水,一剑直砍林望月左臂!
林望月也是个反应极快的,只是来不及收回手中鞭子,也未曾料到对方速度竟如此恐怖,纵使她及时发现了,仍也一不留神还是被沈晏萧砍伤了手臂。
连带着她鹅黄色的衣袖也被锋利的剑刃削去大半,臂上又受了伤,一时之间也无力垂了下去,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她衣袖的同时,也将她手腕处的一道红绳暴露了出来。
是一条仅是肉眼便能看出褪色严重的红绳,上方还有个小的平安扣玉系在上边,只是不同的是,这平安扣似乎还缺了一角。
沈晏萧自然也瞧见了此物,他瞳孔骤缩,冷不丁的突然问林望月:“这红绳,你从何处所得?”
林望月见沈晏萧发现了此物,整个人反应忽然变的奇大,头一次堪比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本就落了下风的她,如今又见沈晏萧用一种上位者的睥睨姿态问她,更是急火攻心。
林望月最见不得别人以这种姿态看她,回了沈晏萧的话,怒极反笑道:“凭你也有资格配问我吗?!”
谢不虞同萧瑾酌趁着他二人打斗的空子入了松风阁,却不想太平坊却闭了门!
但此刻太平坊明明不应该是闭坊之时,而对方显然知道他们会半路折返回来,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其提前闭了坊,果然就是在防着他们察觉到不对的这一刻。
谢不虞大喝一声:“走!”不等萧瑾酌回答,他用左手抽刀出鞘,狠了心一咬牙,朝着自己右侧肩膀就是一刀,令其见了血。
不死尘只有在被血液激发的情况下,才会与骨莲衣产生微弱的共鸣。
萧瑾酌见他自己砍了肩膀,震惊之余也不忘谢不虞先前所说,一揽他腰身从松风阁内出去了。
林望月转头见他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离去,当即要飞身去追,却被沈晏萧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
他眸子暗沉的可怕,又再次问道:“你是谁?”